所以,她心疼他。
很心疼。
“哥。”温离喊了一声,说自己先回去请假,然后收拾东西,订明天的机票回国。
……
挂完电话,温离打车回了市区。
她先去了辛一入住的酒店,把他落在房间里的东西收进包里。
前台退房的时候,她又发现自己没有证件,便索性多订了几天。
联系了租赁公司,把车还回去。
又找冯以寒请了个长假。
温穆打电话进来的时候,她还在自己的房间整理行李。
“离离,回来吧,给你订了凌晨的机票,待会有人去学校门口接你。”
温离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揉揉眼眶,把辛一还落在自己这里的钱包也扔进箱子,咬唇说“好”。
*
辛一出机场已经是晚上9点了。
周之航来接他的时候才发现他只穿了件单薄的卫衣。
“温差大,把衣服穿上。”他从后座拽了件外套扔到脸色苍白的男人身上。
只是被点到名字的男人始终没有动作,也没有应声,就安静的瘫坐在那里。
周之航见状也没有再多言。
他轻叹了口气,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一些,才启动车子。
从机场到市医院的路不算远,加上是夜间的缘故,车子不多,一路很是顺畅。
大概只用了40分钟,车子就开进了医院的停车场。
两个人沉默着按电梯直接去了急诊病房。
急诊科在一楼。
走廊里很是吵闹。
四处弥漫着的哭声和呼喊声让辛一有种窒息的坠落感。
他明明记着自己走的时候还是个艳阳天,但才几十个小时的功夫,艳阳便幻化成寒气,渗透骨髓。
从急诊科穿过走廊,是抢救室。
亮着红灯的抢救室门口,零落的坐着几个人。
姥姥,舅舅,舅妈。
这便是她所有的家人。
辛一站在手术室等候区的10米之外,突然就有些迈不动脚。
他下颚崩的很紧,压抑着情绪硬生生定在那里。
周之航随着他的动作停下,抬眼,然后碰了碰他僵硬的手臂。
“也许,会有转机。”
话说到一半,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信。
但也因为周之航出声的动静,坐在长凳上的三人一致往这个方向看来。
“一一。”赵凛喊了一声,声音苍老而无力。
看她踉跄着要起身,辛一才有了动作。
他机械似的往前走了几步,在长椅的位置停下,把老人重新扶着坐下去。
“我没事。”男人嗓音沙哑,冷峻的眉眼里藏匿着不易察觉的脆弱。
“也怪我发现的不及时。”赵凛抹了把眼泪,大喘了几口气后颤声说,“她昨晚临睡前跟我撒娇,说自己好久没睡懒觉,让我不要喊她早起,我没当回事。”
“没想到,她是准备一直睡过去。”
“……”
辛一蹲在地上,紧拧眉头。
虚汗无意中从额头上渗出,他只觉多余而累赘。
“姥姥,不怪你。”他克制着情绪给身旁的老人顺气,旁边的舅妈冯云也跟着抹泪。
周至舜走过来,把辛一蹲着的身体拉起来扶到长凳上。
“辛一,你从没有做错过任何事。”
当年,辛置林醉酒后对他这外甥的女同学强l奸未遂入了狱,他的妹妹从此就和疯了一样,把过错全推到一个刚刚成年的儿子身上。
除了神志不清下的辱骂,那段时间甚至用了各种暴力对他进行殴打。
他不还手,她就变本加厉。
后来,周至舜把周晴接回了老家,带她到处治疗。
精神状态虽说有了一些好转,但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她依旧有着生理性的抵抗。
不见他,也不能听到他的消息。
辛一想念姥姥,却只敢挑她不在家的时候去。
即使是逢年过节,他都从不回去,自己就一个人孤零零藏在租的房子里。
明明也是个孩子。
却又在朝夕之前,被人扯进地狱。
……
“我知道。”辛一扯了扯唇,勉力维持挺直的身体。
他脑子里仍是一片空白。
连想要开口安抚家人时,都找不到合适的词汇。
和他今天刚接到电话时的情绪一样。
他生理学的妈妈吞了一整盒的安眠药,试图让自己永久睡过去。
他在听到消息的时候,却只觉得难堪。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良久后,手术室的门才终于打开。
几人迅速起身,看到医生弓着腰说了句“抱歉。”
之后便是一阵啜泣声和姥姥被扶到病房时的凌乱的呼叫。
辛一嗓间如同被塞了坠石般的干涩,他握在身侧的拳头松了又紧。
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他没有时间供自己发泄情绪。
而且,他好似没有情绪。
在病床推出来后,他冷静的走上前去掀开白布,看了一眼。
她睡得很熟,没有吃苦。
一天抢救三次,最后的结果也在大家的预料之中。
葬礼定在三日后。
在此之前,他还有很多程序要走。
先是按照医院的流程去开了死亡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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