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想告诉小姑娘,强大的妖族和凡人在一起,会带给凡人不幸的。
但想了想,少年人纯粹又美好的故事,就停在这里似乎也不错。
反正这两人一别就是一辈子,凡人的生命脆弱又短暂,让故事在这里结尾,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燎鸯最终还是被魔尊带走了。
离开前,一向只会研究学问的小书呆子跑到了院里的围墙前,冲着二人离开的背影,喊道:
“阿鸯!”
燎鸯回头看了他一眼:“怎么啦?”
“我等你!!”
周野望红了脸,但还是坚定地冲她喊道:
“多久我都等你!我要娶纸鸢姑娘为妻!”
燎鸯冲他笑了一下:
“好!!”
那天夜里,青涩的少年人在圆月之下分别,只留给了月亮一个承诺。
燎鸯走后,周野望时隔两年再次睡上了自己的床榻,只是总有些不习惯。
直到后半夜,屋里多了些许响动,周野望还以为是家里进了小贼,但一翻身,却见是先前离开的魔尊大人。
魔尊像是喝醉了,人趴在他书桌上,笔墨纸砚全都滚到了地上。
见此,周野望忙从床上爬起来,给他倒了杯水。
魔尊还当他递来的是酒,一口气喝下去,却是皱紧了眉头。
但他也没多计较,只问:
“小孩,你多大年纪了?”
“年及束发。”
“说人话。”
“……十五岁。”
“十五岁啊。”魔尊撑着脑袋冲他笑了笑:
“我才五岁,我三百零五岁了。”
“……”周野望也不知道该答什么,好在魔尊自顾自把话接了下去。
他问:
“你们人族是不是都天赋异禀?懂得如何让别人喜欢自己……十五岁就懂爱,可为什么,本尊都三百多岁了,还是一窍不通。爱到底是什么?是不是我做得还不够好?”
这人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全然没了先前的嚣张气焰,倒是多出几分脆弱来。
周野望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能顺着他的问题回答:
“若是想要别人喜欢你,光做的好还不够,要用真心去换真心。”
“心?”听见这个字,魔尊愣了一下。
他下意识摸向自己心口的位置,皱皱眉,攥紧了自己心口的衣料,喃喃道:
“可我没有心,怎么办?”
这问题难倒了十五岁的小书呆子。
他只能问:
“那,魔尊大人,你喜欢的姑娘是怎样的人?我帮你想想?”
一个敢教,一个敢信。
魔尊还真的认真地想了想,最终,他看着周野望,笑了一下:
“这是秘密。”
说着,魔尊打了个哈欠,趴在桌上闭上了眼睛,口中还喃喃着:
“我很强了。我杀了妖王,统了妖界,再等等,等等,我就把他抓回去关起来,让他变成我一个人的。好久没见了,我好想他。”
“不可以。”
周野望听见这样危险的言论,心里一紧。
虽然事不关己,但他还是小声提醒道:
“不行,不能这样做。”
但魔尊似乎已经睡着了,根本没有理会他。
周野望叹了口气。
他也不能把人就这样扔在桌边,只能把他搬去床榻上,自己又回了屏风后面打地铺。
周野望看着墙壁上的纹路,听着屏风后那人清浅的呼吸声,有些出神。
他在想,原来这么强大的人,也是会有烦恼的,喝多了酒,也像个小孩子一样。
后来,魔尊隔三差五就会来周野望家里喝酒,也总会给他分享些燎鸯的故事。
只是这人每次来,身上总会带些不一样的伤。周野望每每问起来,魔尊也只说那是自己划出来的。
怎么会有人自己伤害自己呢。
周野望想不通,就搬出古今各种大道理劝他珍惜生命,可每次听见他的话,魔尊却像是听见了什么大笑话一般乐得停不下来,只说他不懂。
一来二去的,两人关系倒也不错。
后来,周野望赶上了当今圣上招纳贤士,他第一次走进长安那座最尊贵的大殿,在殿上,他一纸策论洋洋洒洒,最终被圣上钦点为状元,加官进爵。
在周野望很小的时候,他的母亲便告诉他,以后要多学学问,成为一个对国家有用之人。
后来母亲走了,但周野望记得她的教诲,依旧饱读诗书,最终在官场大放异彩。
十八岁那年,他成了皇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丞相。
不出意外的话,他会令皇朝走向巅峰,他的名字将会流传百世,被后人称赞景仰。
一切似乎都在往最好的方向发展,但也有让人惋惜之事,比如,自从他踏入官场以后,那位魔尊大人便再没来他家喝过酒了。
周野望从小到大也没几个朋友,燎鸯和魔尊现在又都走了,他便只能将一腔热情放在事业中。
皇帝曾经提过要赏他宅院,周野望婉拒了,只将自己原本的小木屋翻新扩建了些,他也怕故人回来时寻不见家的方向。
日子一天天过去,一切似乎都在变好,但危险的暗流却依旧在看不见的地方汹涌。
皇帝年迈,皇子们蠢蠢欲动,都盯着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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