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问:
“那,他既如此罪孽深重,为何还要囚在这里?不该当时便……”
“这我可不晓得,我只是个负责巡视的。但之前戊炎长老来过一次,好像是说他身上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还没交出来,所以暂且留了他一命。”
讲到这里,小师兄也有点不耐烦了,他催促道:
“好了,你快走吧,再……”
“喂,你们两个,干什么呢!”
小师兄话还没说完,远处却蓦地传来一道粗哑男声,打断了二人的交谈。
来人是个身形圆润的青年,常楹认得他,于是行礼道:
“周师叔好。”
周午目光一顿,看见这是常楹,原本皱着的眉立马松开,脸上笑得堆起褶子。
他揉了一把常楹的头:
“阿楹,怎么在这晃悠?当心沾了妖怪的晦气,快回去吧,别让你师尊担心。”
常楹向来不大喜欢这位师叔,也怕他给师尊告状自己乱跑,于是匆匆告辞后便跑走了。
周午看着常楹的背影远去,脸上笑出的褶子也平了,这就又摆回一张臭脸。
见他这是要往阵台那边去,巡视的小师兄立马拦住他:
“师叔,长老有令,任何人不能靠近楼画!”
周午抬手拂开他,冷哼一声:
“我你也敢拦?”
“这……长老嘱咐过,这笼子未必安全,贸然靠近可能会有危险。”
“哪里来的危险?你是觉得我打不过他?我告诉你,就算他能打破禁制,放在我面前,我一只手便能掐死这妖孽!”
说这话的时候,周午特意放大了声音,他的声音像个破锣,聒噪得很,听得楼画耳朵痛。
楼画坐在铁笼的角落里,他身上缠了十几条链子,周边也都是一层叠一层的结界,连只虫都爬不进来,无聊得紧,为数不多的乐趣便是看远处每日来往的人,偶尔还能见着几个熟面孔。
正如此时,他饶有兴趣地看着远处正同巡视弟子争论的周午。半晌,那弟子争论不过,不敢再拦,周午自觉扳回一局,这便颇有气势地大步朝自己这边而来。
虫咬钩了。
楼画心情很好,他拖着身上沉甸甸的链条,站起身冲周午行了一礼,含笑道:
“周师弟,好久不见。”
若是换一副场景,温和行礼的白衣美人定是一道赏心悦目的画面。
可惜现下他唇角染血,连带着那笑容都带着几分诡异。
周午上下打量楼画一眼,对于这人的现状十分满意,于是趾高气扬抬高音调道:
“瞧瞧,这不是大名鼎鼎的魔尊大人吗,当初叛逃清阳山倒是潇洒,怎的才潇洒了三百年便沦落成了这副模样?听说是被养的狗背刺了,真是令人唏嘘。”
“是猫。”
楼画笑眯眯地纠正他的错误,随后,他呛咳两声,抬手拭去了自己唇角的血迹。
他抬眼看着周午,似乎并不在意他的讽刺,只问:
“师弟今日,是特意前来关心我的?”
他这副轻飘飘的模样,令周午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多少有些不痛快。
他冷哼一声,倒也不再阴阳怪气同他客套,直接了当道:
“听说你前几日抢了戊炎长老寻到的应<a href=https://www.po18e.vip/Tags_Nan/Dragon.html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龙</a>髓,识相的便快些交出来,看在你我有几分交情的份上,我也不为难你。”
“应龙髓?”楼画轻笑一声:
“我抢到了就是我的,我乐意给就给,不乐意随手捏碎也是我的事。秦东意需要这东西救命,我可不需要,就算现在清阳山掌门在这里给我磕三个响头我都大可以不理会,你周午又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在这对我趾高气昂?”
这话说得一点也不客气,周午脸上的肉抽搐了一下。
他似是气急了,五官都皱在了一起,气急败坏道:
“你也有脸说我?!当初秦师兄是怎么对你的!你又是怎么对他的?!弑师、叛门、屠城!你知不知道这三百年来天下人是如何指着他脊梁骨骂他的?他在东荒遗迹身染龙息,被这玩意折磨了三百年,而你现在却抢了他救命的东西不还!简直畜生!”
周午吼得义愤填膺,楼画却似是听了什么笑话一般,乐道:
“可我本来就不是人啊。不是你们说的,人妖殊途?我只是在做妖该做的事情,你现在却用人的标准来要求我。贵门的标准,还真是善变。”
楼画拖着他那一身链子,走到牢笼边缘来。
铁链拖在地上,掀起一阵刺耳的声响,有血随着楼画的动作淅淅沥沥落下,将地面洇出一串深色痕迹。
他微微睁大眼睛,手握住铁笼的竖杆。
灵流灼烧着他的掌心,发出细微的声响,他却全然感受不到痛意似的,甚至眸里还闪过一丝病态的狂热:
“我知道正道需要秦东意撑着,你们舍不得他死,我也舍不得。不就是应龙髓,你让他自己来找我要不就好了。让我见见他,三百年了,我好想他。”
“不可能,你这疯子!”
周午被他的眼神盯得毛骨悚然,他下意识后退一步,抬掌向楼画击去。
周午虽然看不起楼画这人,但对他的能力多少有点忌惮,因此这一掌用了十成十的力。
他以为这一击多半不会中,然而令他意外的是,这一掌却结结实实拍在了楼画胸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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