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您把我看得太高明了。
只是我不是不怕别人取代我,或者超过我。
比起怕这个,我更害怕的是自己止步不前。
周加西看着她,眼神带着几分打量。
陶萄垂下眸子,道:就像现在,《帷幄》不过是我的第一部 作品,我害怕的不是今后新人出来,第一部作品拍得比我的《帷幄》更好。
以前我总是在和别人比。
后来我想明白了,人不应该活在别人的眼光里。
这话像是对周加西说的,也像是对她自己说。
我现在害怕的是,我下一部作品,没有进步。
而且就算有人告诉我,以后谁的作品比我现在的更好,我也无所谓的。
我现在只想和自己比。
陶萄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是温吞的,语气却又莫名的沉着。
周加西听着,心头似有触动。
而且老师,我认为,一个人如果走出了一条路来,那么往后的路,就算有人走过,那条路也不是原本的路了。
就好像我电影的风格,我的镜头,我的剪辑。
我不怕有人和我相似,他们信的是我的作品。
而我信的是我自己。
而我信的是我自己,陶萄如此说道。以前她说不出这样的话来,现在却能自然而然吐露。
她没觉得自己的风格是无法模仿的,也没觉得自己的路无法复制。
总有些天才观察细致入微,能够从她的风格里总结出点什么东西来。或者作为后起之秀用另一种更为出色的风格掩盖她的光芒。
这一切都是可能的,有什么不可能的呢?就像是她一年之内便凭借着系统走到了如今的层次,这之中,有多少是因为靠脸?大多还都是她一步步脚踏实地往上爬的成果。
所以陶萄如今也不相信捷径。
她只相信一个脚印一个坑,但凡有付出,必定有收获。
只不过在艺术层面,有时候努力还不够,还需要很多很多的灵感,奇妙的想法,以及永远保持热忱的积极态度。
对待自己喜欢的事情,陶萄觉得,应当珍爱。
人们总是在乎世人的眼光,曾经陶萄也是其中一员,如今一路走过来,陶萄只觉得世人的目光微不足道,因为经历过,所以感触更深。
周加西压下心中的震动,问:那你下一部的想法有了吗?
陶萄如实回答:还没有,不过已经看了很多的作品了,不知道为什么,总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薛雪老师那边我也沟通过了,她新出的那部作品我觉得我能力还不够。
出在剧本上?
你想好要拍什么类型的片子了吗?风格有没有划定?
之前陈铁林也提到可以拍悬疑片之类的从来没有尝试过的种类,但是被陶萄否决了。
实际上陶萄不是不想去拍那些片子,而是不想为了博人眼球而生硬地转向,如果她自然而然看到一本其他类型的故事,而这个故事又足够让她心动,她自然会拍,她会跟随者想法走,什么事顺眼的,她自己会知道。
于是陶萄回周加西道:没有特别的限定,只要我觉得可以,就都可以拍。
周加西想了想,道:那我帮你留心一下,如果有合适你的,我就打你电话。
陶萄:好,谢谢周老师。
你也可以和薛雪交流一下,毕竟她是作家,她也认识不少的人,你问问她有没有推荐的。
好。陶萄这么应声。
她当然也把周加西的话记在了心里,第二天去拜访薛雪的时候,便把自己对她新书的感觉和她说了。
薛雪也没生气,只是说:现在拍不拍都随你,反正这本书你给了我很多灵感。
她笑起来有种成熟女人的美丽,眼角眉梢都带着风情,对陶萄的态度又很温柔。
大概是因为陶萄这次没有戴眼镜什么的,长相全部展露在薛雪面前,薛雪看着陶萄的眼神愈发喜欢。
不过我这本书也不会把版权给别人,如果有一天你想拍,我会等你的电话。
薛雪轻描淡写这么说着,却让陶萄鼻子有些酸。
她想,这种被人无条件信任的感觉真好。
这是她上辈子从来没有感受到过的东西,那时她活在阴霾里,认为是自己的平凡造就了自己的悲剧,她认为自己想要的很多很多,就像刚刚重生的时候,她野心勃勃地想要夺取夏启月从她身上拿走的一切,但是回过头来看,其实她要的东西很简单身边正面的人给她的正面反馈,以及她对自己的认可。所以她现在不再试图从夏家人身上得到认可了,因为他们早已因他们的鄙陋显得无足轻重。
不过你如果想要找新感觉的话,我确实有一位关系很好的老朋友,不过他从来没有同意过影视改编,比我还难伺候。
是谁啊?
景文康。
当天走的时候,陶萄从薛雪的书架上抽走了几本景文康的书。
薛雪说,在《帷幄》拍出来之后,景文康给她打了电话表示祝贺,对她说:恭喜,你总算有一本书改编成了电影没掉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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