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予的声音有点干涩,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他的表情甚至有些难堪。
他本来并不想把这些龌龊的事情说给陶萄听。可是现在被拽着,陶予却感觉自己无处可避了。
我对什么继承人不感兴趣。
但是他们怕我。
所以想想方设法要
陶予看向陶萄,好像有一瞬间的心神动荡, 随机移开了视线。
他心里的厌烦让他感到痛苦, 但是陶予不是那种脆弱的人, 他的心里承受能力一直都很强。
他早就做好打算,不让陶萄掺这趟浑水,可是他现在发现, 他好像也没有那么坚定。
陶予把这些藏着的秘密用简短而干脆的话说了出来。
在陶萄的视线下,陶予感觉自己无处可逃。
他垂下眼,唇抿着。
姐, 你别担心我。
陶萄却用力按了一下他的肩膀。
陶予吃痛,俊秀的眉头走了起来。
她问:我不担心你。
我怎么能不担心。
她语气平静,陶予却感觉她在压抑着什么。
周边的气压都是低的。
不能早点告诉我么?
她的尾音打着颤,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急的。
你知道么?
如果他们想要毁掉你
他们难道不是想要毁掉你么!!
向来软糯的声音此时如同带着毛刺一般, 尖锐而凌厉,
陶予从来没见过陶萄这种样子。
在陶予的记忆里, 陶萄从没有这样可怕地对他发过火。
陶萄,你想得太复杂了。
陶予站正了一些, 试图从陶萄的手里挣脱。
陶萄却再次用力把他摁在墙上,不让他动弹, 大概是磕到了受伤的肩背, 陶予闷哼了一声。
陶萄像是感觉不到她的疼痛似的,朝陶予骂道:我想得复杂。
陶予, 你这么大的人了,脑子能不能清醒一点。
如果不是想毁了你,为什么找人找你麻烦,如果江也和李珏不在,你单方而挨打,现在受的伤会这么轻吗?
这次是学生,下次呢,下次他们找绑匪,找车撞你,给你下药,你怎么办?
说到这里,前世陶予逝去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涌上陶萄心头。
她感觉自己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潮湿阴冷,阴暗处似乎有毒蛇在嘶嘶地朝她吐着信子。
压抑、悲伤、无能为力,这种感觉裹住她的脖子,如同一只大手在紧紧收紧。
陶萄按着陶予的手力度轻了一些。
她低头,瞬间眼泪决堤。
陶予愣住了。
走廊里安静得一根针都能听到。
似乎有什么东西砸在了地板上。
陶萄很平静地崩溃了。
陶予眼神不知怎么放,他不知所措,手在陶萄的肩膀处停了好久。
良久,他声音有些沙哑。
姐。
你别哭了。
我不会有事的。
我向你保证。
陶萄:你拿什么保证。
陶予。
如果你出事了
她停顿了一下,然后很冷静地用袖子擦掉了脸上的泪水。
抬起头的时候,她素白的脸有一点湿润,睫毛上沾着残留的泪水,向来干净的眼睛多了几道红血丝。
她看他,然后放缓了语调,平静地问陶予。
如果你出事了,你残疾了,你死了,我怎么办?
我怎么办呢?
甚至不是质问,只是很平静、很平静的问。
可是与陶萄视线想接的那一刻,陶予却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什么钻了一下。
一记重锤砸在了他胸口。
她好像比他想象的更加在乎他。
这种在乎源于亲情,他们从小一起长大,除了彼此互相取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对于彼此的意义,是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无法代替的。
陶予在她已然和以前大不相同的脸上,又看到了曾经那委屈、脆弱、需要人保护的影子。
他的心如同被扔进了温度烫人的熔炉里,忽然便软成了水。
想到陶萄的话,他从未如此强烈地意识到一件事他并不止为自己而活。
不会的。
不会的。
陶予重复了两遍,然后手很轻地落在了她的肩膀上,仿佛在安抚他。
陶萄非常冷淡地拂开了他的手。
你说不会有什么用。
把他们的联系方式发给我。
她不太明显的笑了一下,唇线上翘了一些,是带着很冷的味道。
如果他们要毁掉你。
他语气停顿了一下,垂下了眸子。
我也会毁掉他们的。
这一刻,仿佛刚刚她露出来的那一点脆弱和易碎感不过是陶予的错觉。
总之,你争气点。
说完之后,陶萄转头朝办公室的方向走。
陶予好一会儿才回神,回神的时候,陶萄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走廊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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