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狗师兄云无涯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可渐渐地，他的表情越来越紧绷，那背在后面的手也一点点儿蜷了起来。
    又一次，南鸢入地火熔岩，从一群高阶妖兽手中抢走了一株赤金芝。
    这次付出的代价十分惨重，南鸢的法衣完全破损，浑身没一块完好的肌肤，不是烧伤，便是咬伤，连那头乌黑柔顺的头发都被烧了大半，露出了头皮。
    南鸢换回了自己的红色缀星花衣，神色淡然。
    她不紧不慢地服下一颗生肌造骨丹，身上鲜血淋漓的地方长出了新肉，被熔岩地火烧毁的发丝也重新长了出来。
    女子眼里还有杀戮锐气未消，语气却十分平和，“谢谢师兄，这几次历练，我的剑道又有了长进，方才生死一线之间，我已悟出了以神驭剑的境界。”
    云无涯闻言，脸上却无半分欣喜。
    他想说，我在你身上偷偷留了三道剑意，不会让你出事。若那个时候你没能躲过去，我的剑意也会护你。
    但他很清楚，这话不能说。
    人一旦有了退路，就会心存侥幸，不会被逼到绝境。
    不到绝境，便不能发掘出自己最大的潜力。
    “师妹，我不会让你出事。”云无涯只能如此承诺。
    他不想让师妹觉得自己是个冷血寡情之人。
    南鸢颔首，神色淡然，也不知信了没有。
    云无涯掩下眼里的那一丝躁郁，“时日不多了，我带师妹去最后一个地方。”
    “好，有劳师兄。”
    ……
    “此处再往前五步，便会踏入迷心幻境。此幻境存在有数万年，已经生出灵智，能挖掘修士心底最畏惧的东西和最隐秘的念头。
    师妹且记，幻境中一切皆为虚幻，万万不可沉溺其中，更不要被里面的假象所迷惑，否则，稍有不慎，万劫不复。
    师妹可准备好了？”
    南鸢神色点头。
    两人一起步入了迷心幻境。
    在两人踏入幻境的一瞬间，周围的景象变了。
    明明是一起踏入，云无涯旁边的南鸢却不见了踪迹，只剩他一人身处刀山剑山之中。
    云无涯刚走了两步，眼前那插满刀剑、冒着热气滚滚的刀山剑山便细微地扭动了一下。
    随即一个男女不辨的声音暴躁响起，“云无涯！怎么又是你！”
    云无涯淡淡道：“幻灵，许久未见。”
    “啊呸，老子不想见你，滚滚滚。不滚是吧，那我就想尽办法折磨你带来的这位小美人儿！”
    云无涯微微蹙了下眉，并未搭腔。
    那幻灵不知发现了什么，忽地咦了一声，陡然间变得兴奋起来，“小师妹？你这小师妹，似乎对你有些不同啊，让我看看，让我再看看……”
    第387章 过往，你侬我侬
    幻灵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融入了风中，竟好似从未出现过，方才那声音也仿佛只是人的错觉一般。
    云无涯同以往一样，面不改色地越过重重刀山剑山，没有为那些神兵利器驻足一步。
    他已有冰雪寒霜剑，即便比不上这些仙器神器，但他们并肩作战多年，已是最好的伙伴。
    忽而某一刻，他以往来了数次都未曾变化的幻境竟……变了。
    刀山剑山不见，他身处一座仙气飘渺的山峰之中。
    云无涯神色不变，继续往前。
    直到——
    “戚师弟，又是你？”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让云无涯陡然驻足。
    他回头一看，发现一个身穿水蓝长袍的女修正朝自己这边踱步而来。
    女修姿容出色，只是神色颇为冷傲。
    而她所看的方向……
    云无涯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名男修。
    男修正朝那女修微微一笑，“黎师姐，我是来天冲峰找葛峰主的。”
    云无涯的脚步没有再往前，他看向这两人。
    师妹，戚凝焱。
    归一宗？
    他知道这迷心幻境幻灵的本事，它可以根据人心底潜藏的畏惧恐慌等情绪以及隐秘欲望，构造出一个无比真实的世界，也可直接抽出一段记忆。
    他与小师妹相识已是她离开归一宗之后，自己并无她在归一宗里的丝毫记忆。
    这一幕也不像是凭空编造的。
    莫非，这是……师妹的记忆？
    云无涯知道自己该往前，但他的脚步却像是被什么阻碍了一样，竟无法再往前迈动一步。
    迷心幻境便是如此，只要心性稍不坚定，便会举步维艰。
    他竟为这幻境所迷，受到了影响。
    眼前这两人，一个温和，一个冷傲，加之两人穿着十分相似的服饰，站在一起竟十分养眼。
    等到戚凝焱走了之后，那冷傲的女子不禁软化了眉眼，显露出一丝柔情。
    云无涯淡淡蹙眉，目光愈发清明。
    师妹并非这种扭捏女人，当下是什么反应，便会立马表现出来。
    而且，师妹一身冷傲并不流于表面，大多时候都是平静而淡然的，只有被冒犯和激战的时候，才会变得冷冽锋锐，一身傲骨宁折不屈。
    云无涯目光微闪，心情重新平静无波。
    脚下的阻力在瞬间撤去，但他并未马上离开，而是面无表情地旁观这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
    眼前的景象在不断变幻，这本无瓜葛的两人是如何对彼此暗生情愫，又是如何互许终身，云无涯全都看在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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