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用“怪脾气”描述主顾家的人,想来与他们关系不错。江若说:“那说明他们把你当自家人,太累的话可以适当降低打扫频率,相信他们会理解的。”
方姨叹了口气:“要是换成前头那位夫人,定然是不会说什么。虽然她有时候脾气坏了点,但心眼是极好的,现在这位女主人就……”
想起和席与风的继母仅有的两面之缘,江若颇有感触:“难怪说他小时候过得不好。”
在这样的后妈手里,怎么可能过得好。
方姨一愣,继而道:“小风没同你说吗?他的母亲是在他十九岁,也就是在国外念书的时候去世的,所以小风没在萧夫人那里受太多苦,至少明面上没有,毕竟还有老爷在呢。”
“那……”刚想问,江若忽而想起上回席与风打断他俩聊天时冰冷的态度,忙收了声。
“怎么,你是想问他小时候怎么受的苦?”
“您还是别说了,省得他回来生气。”江若唯恐方姨嘴快,抢话道,“等他以后愿意说了,自然会告诉我。”
方姨本也没打算细说,听了这番话转头看了江若一眼,很是欣慰的样子。
随后叹息道:“难怪啊,小风那样孤僻惯了的孩子,会把你留在身边。”
中午两人一起吃了饭,收拾碗筷的时候,方姨又给江若讲了些席家无关紧要的事。
“二少爷是个不堪用的,老爷心里其实清楚着呢,但是没办法,好歹是席家的种,得把他往正路上领,不然传出去多难听。”
自打确认了方姨是席与风这边的,江若同她说话便没了忌讳:“那家伙何止不堪用,用不着谁传,外面都已经说得很不好听了吧。”
“也是。”方姨叹气,“到头来还是苦了小风,不仅要替他弟弟收拾烂摊子,还弄得有家不能回……”
江若眨眨眼睛:“这里不就是他的家吗?”
“这处房子是夫人留给他的,城南那套是夫人当年的陪嫁,当然也是他的。”方姨说着替席与风不平,“我早前就劝过老爷别把萧夫人和二少爷往那儿接,毕竟是夫人留下给小风当婚房的,让续弦和私生子住那儿,像什么话。”
听到“婚房”二字,江若愣了一下:“他……我说席与风,要结婚了吗?”
方姨也是说完才意识到不妥,面上稍有尴尬:“那倒没有,只是当年夫人临终前是这样说的……毕竟小风是长子,立业成家、传宗接代都是他必须肩负的责任。”
席与风回来的时候,方姨已经走了。
他把脱下来的大衣丢在沙发上,循着声音走到舞室门口,傍晚的夕阳透过窗户洒在暖色调的地板上,整个空间漫溢着一种澄亮的昏黄。
而江若,就在那光芒的正中央,向后弯折身体,做着扩胸开肩的伸展动作。
他在心里默默数秒,坚持到半分钟,呼出一口气的同时将身体复原,刚坐直就被一只手捞住腰肢,搂进一个带有秋日寒气的怀中。
江若乖顺地任由他抱着,眯起眼睛笑:“你回来啦。”
席与风“嗯”一声,问:“今天打算跳哪支舞?”
“还没想好。”江若抬头,用唇碰他下巴,“你想看我跳什么?”
“想看你十七岁——”
“不行。”江若即刻打断,“换一个。”
席与风本就是随口一提,江若不答应,他便陷入了沉思。
可惜他本身对艺术不感兴趣,想来想去,只说出一个《天鹅湖》。
江若笑起来:“你怎么知道《天鹅湖》有男版?可是我好多年不跳芭蕾了,驾驭不了。”
过一会儿,他又改口:“如果你想看我跳十七岁的那支《无名》,也不是不行。”
席与风愣了下,垂眸看向江若。
“但是有条件。”江若则冲他挑眉,“拿你的过往跟我交换,我就跳给你看。”
这场“生意”必然是做不成的。
让席与风这样防备心极强的人袒露心声,无异于让他自暴弱点,从未有人成功过,江若又哪来的自信当这第一人?
但话已经说出去了,席与风敏锐地察觉到什么,回过头来问江若:“方姨又跟你说什么了?”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江若反倒悠哉,“怎么,你要把我灭口吗?”
这态度,显然什么都没听说。
席与风浑然不觉自己松了口气:“灭口?”
江若点头:“对啊,因为我知道得太多了。”
席与风笑了声,然后双手轻轻一推,让江若站好:“那今晚的断头饭,多吃点。”
枫城的秋天似乎比其他地方的更短一些,从《悬崖》剧组杀青出来不到两周,温度已经降至个位数。
冬天近在眼前,江若好像也开始怕冷,除却必要的工作外出,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席与风那套大平层里,等他回来,吃饭,洗澡,然后上床。
每天如此,如同不断重复着一场主旨明确的演练,不管明天会发生什么,也不问末日什么时候到来。
这天晚上亦然,只是正做到兴起之时,江若放在床头的手机突然开始振动。
本来没打算管,江若甚至腾出手把手机挥到了地板上。
可那头不知怎么回事,没人接就不停地打进来,一直打到席与风不悦拧眉,江若也没了兴致,一个翻身从席与风身下爬出来,赤脚下床,弯腰捡起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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