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会知道的?”像是怕绪灵芝听不懂,许蝉补充道:“快递是李闵寄的,可是我从来都没有跟他说过我们家的具体地址,他是怎么知道的?”
绪灵芝低着头不说话,许蝉见她离开座椅,一副找个借口就要走的样子,连忙站起身道:“妈!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
“没有。”绪灵芝委委屈屈的摇头,她为难极了,转身走了几步,却又叹着气坐了回来,好半天才慢慢开口,“妈不是有意瞒着你,只是李医生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告诉你。”
听完绪灵芝的叙述,许蝉才知道原来李闵在去年年底她接手季隆那个项目之后不久,就回来过老家一次。
当时一起过来的还要A城和当地的警方,他们主要问询了绪灵芝当年旧厂倒闭的情况,以及当时的工作内容方面的事情。
也是那个时候,绪灵芝才知道自己的丈夫有可能真的不是贪污犯,他只是懦弱无能,为了家人的安宁选择了一个谁也不愿看到的极端的结局而已。
“蝉蝉。”绪灵芝泣不成声,从她看到警方通报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在酝酿这场道歉,“是妈妈错了,没有相信你的话。”
她不该不信任自己的丈夫,不该把所有的痛苦施加在女儿身上,也不该这么多年一直不理解许蝉的付出和坚持。
许蝉默不作声地走到门口,拿着快递单的手微微有一些发抖。
这些话明明她等了好多年,就像是那个真相一样,可是现在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她现在才知道,原来那天在病房里,李闵当着经理的面并没有撒谎,他不是为自己遮掩,那份资料的确是他通过警方破例给到自己的。
而他做了的,还不止这些。
许蝉回到A城的第一件事,就是拨通了柳总的电话。
她以前从来都没想过自己能找到柳总,见到柳总,轻而易举地拿到那么久远的监控有什么不对,可现在当一切联系在一起,所有的蹊跷和幸运都指向了曾有一个人默默帮她负重前行,而她却一无所知的迷茫。
她的心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被风牵引着,却没有任何方向,她需要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来复核自己的怀疑。
柳总的电话几乎是秒接,“看完了?”他开门见山地问,似乎料定了许蝉的来意就是那段视频。
许蝉摇摇头,在电话里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你为什么要帮我?”
他是柳氏集团的唯一的继承人,而她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职员而已。许蝉此刻才无比清楚认识到,如果没有人帮自己,那她在这些人的面前从来都不具备议价能力。
“你说的是冯偌巍,还是……”
他意有所指,略微停顿,忽然笑着说:“十年前,他就举报了冯偌巍一次,十年后也是他一力将那个人渣送上了审判桌。至于视频……”柳总如实相告:“我答应了那个人不会透露。”
柳总的确什么都没有透露,但对许蝉来说,已经足够了。
许蝉在这一瞬间,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次在水晶广场,李闵曾经当着很多人的面说,是他举报了冯偌巍。
那时候,她以为李闵是故意揽事,转移所有人的注意力,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可现在,她知道,如果李闵没有说谎,那她记忆里那个派出所门口说要帮她的少年,就只能也是他。
第二份资料是他送的,父亲的冤案是他帮忙翻的,就连马宿雨的监控录像,也是他的手笔。
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许蝉不敢想想李闵做到这些付出了多大的努力,但是他的每一步都走的非常准确,步步为营,让她无法拒绝,也无法不触动。
可是,为什么要瞒着她呢?为什么只瞒着她。
他是想让她愧疚,让她感激却无法报答,然后不得不把他放在心里,永远忘不掉吗?
许蝉红着眼圈,恨恨地想,李闵,你好恶毒啊。
可心里的情绪却又尖啸着嘲笑她,你明明很开心不是吗?
她明明想努力忘记他,可是关于他的一切却都历历在目,一秒都没有忘记。
“可以透露给你一个小秘密,”柳总突然开口,像是刚刚想到了久远的趣事。
“我和他认识是因为一款APP,当年我创业做了Sunrise这个软件,后来软件关停了,他不知道怎么打听到了我的联络方式,一直缠着我让我帮忙调取用户信息。我告诉他,这种做法是违法的,他也就放弃纠缠。”
“可是他这个人梗啊,靠着那个账号上尚存的零星动态,一找就是十年。”
柳总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过来,许蝉听到他说:“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但是我猜,你就是他要找的那个人吧?”
许蝉站在街口,清澈湛蓝的天空下是刚刚被清洗过的马路,红绿灯闪烁,所有人都按照秩序走走停停。
有人和她擦肩而过,有人看了眼她似乎是想提醒“该走了”。
拥挤的人潮里,许蝉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定。
她想起了很久之前,自己对李闵说过很多次的那句话。
“学长,我们都要往前走。”
既然李闵选择了不想让她知道,那她就如他如愿。
他们都带着一切继续往前。
最好,谁也不回头。
年复一年的春晚,如同人们心中对过年的仪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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