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蝉忍着她突然的抽打,从垃圾堆里翻出许母的手机,看到通讯录里熟悉的电话号码,立刻拉黑,然后才转身去抽屉里找药。
热水刚倒进杯子里,许蝉就听到身后脚步拖动的声音,她一扭头,就看到许母不知道从哪找出来的一把水果刀,朝着自己就砍了过来。
“妈!”
许蝉带着哭腔抓住许母的手,她厉声喝止,整个人都在颤栗。
看着许母满脸的惊慌恐惧,许蝉不自觉又软下声音,“妈,你别闹了,我是许蝉。爸爸他早就死了,没有人会再骂我们了。”
屋里的一切透过门缝,全部落入李闵的眼底。
看着黯淡灯光下苍白到可怕的许蝉的脸,在看到那柄缓缓落下的刀刃,他突然觉得胸口窒息般难受。
不知道站了多久,他终于醒过神来。
原来,许蝉就是他的租客。
李闵略一犹豫,收回原本想去帮忙的脚,在屋内人影走到门口之前,快步回到了对面的房间。
两道门。
一明一暗,一闹一静。
李闵靠在门口,只觉得眼前黑暗无边,寂静如坟。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听到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随着清越的门铃声骤然消散,熟悉的声音破开寂静。
“请问房东先生在吗?我想和您聊聊我妈妈的情况。”
第19章 “你是月光”
◎“偷偷藏起来呀”◎
隔着一道厚重的门, 李闵感觉许蝉的呼吸声仿佛就贴在耳畔,门外的脚步声靠近,他突然有点心烦意乱起来。
他本能地想去开门, 可是手指碰到门把手的一刹那,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许蝉每次看到他后都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 瞬间又犯了难。
如果让她知道房东就是自己,八成心里又会膈应,依着她那副倔强脾气, 当场拎包就走也不是没可能。
李闵思索着许蝉目前的状况, 再次想到上回检查出来的许母的病情, 干脆装聋作哑不再出声。
许蝉在门口徘徊了一会, 忖度着房东大概是在琢磨如何提出解除合约?她心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等了一会还是无人回应,就转身回家打算明天就收拾行李。
许母先前吃了药已经睡过去了,此刻她躺在床上, 看上去和平时一样和善亲切, 半点都没有发病时的凶狠骇人。
许蝉挪到床头,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 把空调温度调低, 帮她将被子往上提了提。
她坐在床头,手里把玩着那柄水果刀,刀尖上的光晕一遍遍倒映在她漆黑的眼底,看不出半点情绪。
过了一会, 许蝉估摸着许母彻底睡熟了,这才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房门彻底关闭, 斩断了门缝里的橘色光线, 客厅里的黑暗瞬间就笼罩了许蝉娇小的身影。
这栋房子是03年建的老房子, 当时的业主很喜欢老物件,因此家里的很多陈设装饰用的都是订制品。
上次中介公司过来,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才陆陆续续把卧室厨房卫生间的灯给替换上,截至目前除了客厅顶部那盏夸张的梨花灯,其余的角落都充斥满了光亮。
许蝉孤零零地站在客厅的地毯上,借着微弱的小台灯,半跪着去捡满地的药粒,一瓶药共计80粒,按照医嘱每日服用两次,一次两粒,应该还剩下50粒。
白色的药粒滚得到处都是,许蝉打着手机光,在沙发下茶几下摸索了半天,终于还是差两颗。
时钟滴答滴答地响,许蝉无声地将药瓶盖子紧紧扣住,突然,她看到电视桌下似乎有一星亮点,连忙过去检查,却发现只是碎掉的玻璃渣。
她有点遗憾地退出来,正准备放弃,突然发现桌子底部的暗板夹层似乎卡着什么东西。
许蝉伸手推开夹层,一本半旧的硬壳笔记本瞬间砸落在她的面前。
笔记翻开,里面是写着日期的记录,看格式像是日记,但因为笔者的字迹过于潦草,许蝉看了半天也没看懂到底写的什么内容。
应该是业主的私人物品?许蝉心想着,后知后觉地感到自己这么“偷窥”有些失礼。
她把笔记塞回桌板里,眼睛正对着笔记本的背面,在刺眼的手机灯光下,她看到了两个潦草又熟悉的字迹。
许蝉手指一颤,瞬间回忆起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笔迹。
她翻出手机聊天记录,把中介发给他的业主房产证信息放大仔细分辨,突然发现最后一个字的笔画和笔记本上的如出一辙。
两个字的姓名,同样是潦草的字迹,最后一个字她恰好认得。
是闵,古又同“悯”。
是悲伤,怜悯,吊唁的意思。
“鑫海茂世的房子是李闵的。”
“业主的密码是20091024.”
答案呼之欲出,许蝉无力地按了按眼角,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千挑万选的房东,是李闵。
许蝉回忆之前和马宿雨聊天的细节,大概确定在此之前李闵应该不知道房子是租给了自己。可是刚刚,她分明看到有人在门外停留,除了对面的“房东先生”,他想不到还有谁会特意上到顶楼看热闹。
他会因为怜悯自己,让她继续住下去?还是继续看在于皖周的面子,对她格外照顾。
不管是哪种情况,许蝉都觉得浑身不自在,原本的交易关系,也变得犹如施舍。
她从地毯上爬起来,将药瓶妥帖地摆放在药柜上方,过了会她回头看着客厅里不规律摆放的家具,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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