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思歌抱着琵琶包入了后座,阮母塞给她一个红薯,还微微烫手,“午饭你也没吃几口,我见路边那大爷卖的红薯不错,便给你买了些,等下你坐车上吃,这东西可暖胃呢。”
阮思歌嗯了声,没说话,低头开始剥皮。
“今天演出怎么样?要我说啊,下次跟葛师傅说一下,别来演出了,怪费心力的,也没几个观众来看,现在时间宝贵,马上就是飞燕杯了,你可要抓紧时间练习。”
“偶尔来演出也好,增加经验,也可以锻炼胆量。”
红薯焦甜又细腻,阮思歌罕见多吃了几口。
“要我说啊,你根本不是在这种地方演出的咖位,跟你完全不搭啊,你该是站在更重要的场合演出,甚至走出国内,面向更大的世界。”
“我前两天还在商场碰到丽姿了,要不说爱情养人呢,嫁了个富商,满面红光的,一看就知道她婚后生活肯定不错,就是着实糟践了她一手的好琵琶技艺啊。”
嘴里的红薯突然甜的发腻,阮思歌停了手,温声回:“不糟践。”
娄晓蓉一说起话来跟炮仗似的,语速极快,“哪能啊,她那婆家一看就不是能允许她抛头露面出来演出的吧,费劲学了十来年琵琶,结果为了爱情全抛了。”
“不然能葛师傅连她婚礼都不肯去?要我肯定也怨,自己辛辛苦苦培养了十来年的徒弟出嫁了就这么放弃琵琶,搁谁身上都不好受。”
“我还看到报纸写,丽姿就是为了傍大款才攀上葛师傅这棵大树,不然以她的家庭哪能接触到虞家这种豪门。”
“平时少看点八卦小报吧。”
娄晓蓉不知从哪看来的各种小道消息,深信不已,哪怕她解释几遍,仍是抵不上报纸上几句话,阮思歌头疼不已,“你跟丽姿师姐也没少接触啊,该是知道她是性子啊?再说,师傅那时是因为出国演出才没法赶回来。”
“我是见过她几次,但她哪回看上过我了?每每都爱答不理的。”
娄晓蓉撇撇嘴,不大高兴。
她一直不大喜欢师丽姿,无他,信面相,觉得师丽姿长了一双狐狸眼,生得极其魅惑勾人,一看就是祸水。
阮思歌刚想再解释几句,突然咬牙嘶了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不知是被红薯烫的还是怎的,左手小指细密的疼。
无奈,只能把红薯放回纸袋,轻轻按摩起手指来。
一个半小时后,车子驶入了小区,娄晓蓉嘟囔着这一趟真远,让她先下车去一楼邮箱取下这周的报纸,自己则去了负二层车库停车。
阮思歌找到自家的邮箱,输入密码打开后,拿走了里头的报纸,等电梯的过程无聊,便掀页看了会儿,扫了几眼标题后又合上了。
报纸是娄晓蓉订购的,一个不入流的小报,叫月厢晚报,常推送一些关于国乐的信息,或许觉得能跟女儿有共同话题,娄晓蓉这些年一直订购,不过很显然,只学到了圈里的八卦。
母女俩正好前后脚到家,阮思歌把报纸放在了客厅桌上,提醒了娄晓蓉一句,随后进了洗手间洗漱。
娄晓蓉应了声好,想着才五点,做晚饭还是有点早,换好鞋后去拿起报纸来看,没几秒传来她气急败坏的声音,“这什么破报纸,成天乱写,跟我们家有仇啊。”
“说了下次别订购了,没必要上赶着不开心。”
阮思歌也是挺佩服母亲的心理承受能力的,这报纸几年如一日的黑她,娄晓蓉居然一直买到现在。
“我就不,我就看这人能写出还能写出什么鬼话来。”
娄晓蓉手指着报纸上署名的富文议,气冲冲道,末了又把报纸收起来,“你可别信这报纸上写的。”
“那您不是当作铁律嘛?”
阮思歌想到下午车上娄晓蓉编排师丽姿的内容,反过来怼她道。
“那不一样,这报纸,写的咱家的全是假的,无效。”
娄晓蓉做人双标的很,不过很快平复了情绪,客厅坐了没一会儿,便去了厨房准备晚饭。
阮思歌平日用饭挑剔的很,全职在家的娄晓蓉被磨练出来,厨艺精进了不少,她煲了份清甜的冬瓜鸡汤,正咕咕冒泡沸腾着,忙碌的女人哼着小调,打算把精心腌制后的排骨下锅,屋内突然传来琵琶乐,听得她做饭的过程都愉快了不少,不停地夸女儿真是勤奋,回来没多久就开始练琵琶。
排骨加水盖上锅盖之后,娄晓蓉咔嚓咔嚓开始切菜,谁曾想,一声“铮”响,琵琶声戛然而止,随后又响起来,但明显变了味。
锅热倒油,姜蒜呛锅,娄晓蓉把菜倒了进去,油遇上还沾着些许水的空心菜,滋啦滋啦的响,跟油烟机运行时发出的嗡嗡声混在一起,厨房的声音一时盖过了阮思歌弹琵琶的声音。
等菜炒好装盘,娄晓蓉才从琵琶声中品出不对劲来,这弹得什么跟什么,又难听又涩,跟在水里费劲拨琵琶一样,她以为是什么新曲,净手之后端了杯茶去卧房找阮思歌。
“要不要喝点茶歇会?”
娄晓蓉话音刚落,推开门,却被眼前的情景吓到了。
还是那个常见的练习姿势,然而面前的琵琶,琴弦断了大半,面板也被扎了一个口。
阮思歌似无所觉一样,依旧自顾自的弹,手指甚至渗出血来,啪嗒往下滴着,木板上皆是零碎的血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