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栀轻应了声,没再应话.
我们彼此默不作声着,但都清楚对方并没有睡着.
我睁开双眼,凝视着黑漆漆且本身不那么白净的天花板.
脑海中突然窜出李羁阳的那句话:
‘我跟你正儿八经的讲,人身处深渊的时候不能一直凝望它,有可能的话适当的翻个白眼,蔑视它,挑衅它.’
想着想着,我就不自觉的翻了个白眼,等我回过神时,不由的老脸一红觉得好笑.
抽风了抽风了,脑袋搞叛逆了.
不想那么多了,好好睡一觉,然后让这操蛋的一天完美结束.
等明天睁开眼的时候,或许又TM开始了操蛋的一天.
但万一有个悬念的,不仅不操蛋反而十分完美,毕竟人生处处有惊吓,相对的是,人生处处也有惊喜.
“晚安,吴真.”
沈栀清冷不失温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晚安玛卡巴卡,好梦.”
“……”
这晚安方式是我以往和舍友睡觉之前的皮皮语,什么晚安玛卡巴卡、唔西迪西、叮叮车……
虽然有些过于沙嗲了,但男人至死是少年嘛,更别说我个带雕侍卫了.
第048章 梦(一)
‘我们看见……
神明在埋葬玫瑰,
撒旦脚下的恶鬼做了提线木偶…
我们还看见,
他酒醉的身体里住着两个人…
恶魔的脑子被白衣天使生剥开来……”
……
迷迷糊糊间,我听见耳边有人呢喃.
那空灵的声音又像是从我的大脑皮层中迸发出来的,幽扬可怖:
‘ 我在暗野中抬起头,
入目星穹是它的尸首,
晚风热吻是它苍白无血色的唇,
荒野归舟是它给我的茫茫修罗路,
我心脏奉在它的手上,
它在我耳边轻声低语,
说腐靡不朽只为我……’
我顿时惊醒过来,入眼的是阴沉沉的房间——雪白的天花板,呛人的烟酒味,以及耳边传来的阵阵低啜声.
我思绪被扯出老远,随即又好似被一双无形的手撕扯着,最终它玩累了,将所有清醒一股脑的塞回了我的身体里.
身体疼痛不已,头痛欲裂,我只得转动眼珠来确认情况.
房间里熟悉的陈设和一些摆件顿时让我呼吸一窒——那是,我当初的、那个只属于我的房间.
视野中猝然闯入一张毫无血色的面孔,是个女人.
那个女人发丝凌乱,脸上乌青交错,右眼处还开了一条半指长的口子,随已然结痂,但肉眼可见的那条口子没有经过药物处理.
她就那样不喜不悲的坐在我的床边,一双黯淡无光的眼睛麻木的看着我.
我闭了闭眼,随即又睁了开来——好在,她还在.
喉咙和眼眶变得有些干涩,鼻腔也不太舒服.
‘饿了吗?’
她开口问我,语气听不出夹杂着什么情绪,仿佛就是机器人执行指令一样,按着代码不夹带任何感情的说了出来.
“饿了.”,我鬼使神差的回答着.
‘吃饭吧.’
她说着,手撑着床沿站起了身,跛着脚出了房间.
我看着天花板愣了愣,随即坐起身,下床穿好鞋跟了上去.
有些犹豫的打开了房门,门外的景色跟印象中的有些相像——杂七乱八的酒瓶和着揉作一团不知擦过什么的餐巾纸,烟头零七八散的.
发酵的酒味和烟味混合在一起——鱼龙混杂,直击命脉.
我站在房间门口,看着乱糟糟死气沉沉的灰白客厅,以这个门框为界限,外面的世界灰蒙蒙一片,仿佛纳入了一个不影响我自身的灰一样.
连先前从我房间里面走出去的那个跛脚女人,都像黑白照片一样,除了在动作以外,放入并不是属于这个世界我不懂.
我不敢涉足面前的那个空间……厨房里突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伴随着女人的一声哀嚎.
我几乎是想都没想,忙跑进了厨房,入眼的是跛脚女人跪跌在地板上,一副痛苦至极的表情.
“妈!”,我身体率先反应过来,忙三两步上前扶起了它:
“妈你没事吧妈?!”
我有些焦急的询问着.
她摇了摇头,哀默的叹了声,捡起了地上散落的蔬菜叶,在水龙头上冲洗了一番,随即先行放在了一旁.
‘想吃什么,妈给你做.’
她轻声问我,映入我眼帘的灰暗面孔此时就好像散发着温柔的亮光.
“想出肉.”,我愣愣的回答着.
小时候上桌吃饭是一件极为奢侈的事情,没有那个男人的‘恩赐’,我和母亲只能缩在墙角,等那个男人酒足饭饱后,我妈才会从被和的稀碎的炒菜中挑出我爱吃的,舀上一碗白米饭,妈妈坐在我旁边,给我从一堆食物残渣中挑出我爱吃的菜.
‘出去吧,妈给你做.’
她矮我一个头的瘦弱身子推搡着将我赶出了厨房.
我跟我妈很久没见过面了,十几年来,她甚至没出现在我的梦里,就好像,她是我人生中一个从未出现过的人物.
我连找到她存在的证据都没有.
打量着四周,是我印象中的样子.
茶几上的水果看不出好坏,沙发背后的挂钟时间暂停在六点三十的位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