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两艘战舰是整个欧洲的任何国家都不曾拥有过的。”霍金斯爵士的兴奋丝毫没有因为少了一艘可用的战舰而打上折扣,“西班牙人没有任何手段对付这两只巨兽……她们的船板就像是大象的皮一样厚,西班牙人那些可怜巴巴的火炮射出的炮弹打在上面会像网球一样被弹开的。她像山丘一样宏伟,却像是海豚一样灵巧,西班牙人那些体积只有她三分之一的战舰的航速还比不上她。这艘船就是战舰当中的海伦,陛下,任何得到她的船长都会被别人所妒忌,就像是帕里斯一样!”
艉楼上的所有人都被爵士的俏皮话逗的笑了起来。
“希望您能好好利用这艘船。”国王说道,他看向不远处的岸边,在距离沙滩不远的地方是一座刚刚建造起来的烽火台,可以看到几个蚂蚁似的小小的黑影正在烽火台的四周巡逻着——从半个月前开始,南部海岸线上的各郡已经进入战前的戒备状态,郡治安官已经开始征召自卫队,随时准备应对西班牙人的入侵。
霍金斯爵士朝着国王点了点头,随即兴致勃勃地走向船头,他迫不及待地要看遍这艘新船的每一个角落了。
爱德华国王用两只手扶住船舷的栏杆,转过头看向站在他身后的罗伯特,“我觉得我们能打赢。”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罗伯特伸出手,为国王将身上披着的毛皮斗篷的系带系的更紧了些,而不远处的其他随从们见到此情此景,无不默契地同时低下了自己的脑袋。
“西班牙人劳师远征,而我们则是以逸待劳。”爱德华将脑袋靠在罗伯特的肩膀上,“这让我想起了希腊人和波斯帝国的萨拉米斯海战……那一次希腊人也成功保卫了自己的祖国,保卫了伟大的希腊文明。”
“而您的舰队与西班牙人舰队的数量差距,远远比希腊人和波斯帝国之间的差距来的小。”罗伯特说道,“更不用说质量了……我们的冶金技术和造船工业远远胜过西班牙人,为了这场战争,我们已经准备了许久,西班牙人以为他们踢上的是一块木板,当他们的脚肿起来的时候,他们就会明白自己碰上的是一块石头。”
“教会把傲慢排在七宗罪的首位,的确是有些道理的。”爱德华沉默了片刻,咕哝道,“傲慢毁了菲利普,傲慢也会毁掉西班牙的未来。”
“傲慢蒙蔽了他的双眼,让他看不到自己的帝国正在分崩离析,他本该与已有的敌人妥协来休养生息,可事实上他却在一刻不停的给自己制造更多新的敌人。西班牙不过是十年前的她的影子罢了,这个伟大的帝国如今只剩下一个空壳子,可他却固执地拿这个空壳子四处去和岩石碰撞……光荣导致傲慢,傲慢又招致鲁莽,鲁莽则意味着毁灭,这就是命运对胜利者的诅咒!我希望不列颠能避免这不幸的命运,可‘命运’这个词已经说明了一切——它是不可阻挡的。”
“那是几十上百年之后的事情了。”罗伯特用宽慰的语气说道。
“您就不好奇历史将会如何评判我们吗?”国王轻轻闭上眼睛,让海风拨弄着那一根根长长的睫毛,“当我们百年之后,留在这世上的,也不过就是泛黄的书页上面的几行字罢了。”
“您也说了,不过是几行字罢了。”罗伯特将国王抱在了怀里,“这个岛屿上曾经居住过无数的人,之后还会诞生无数的人,那是他们的世界,而在我们的世界里,我在乎的只有我们两个人,其它世界里的人永远无法知道我们是什么样的人,他们不了解我们,他们也没有资格评判我们,我才不在乎他们要怎么写那两行字。”
“我想,如果我们打赢了,那几行字就会写的好听一些。”国王看了看那飞速下沉的太阳,那明亮的球体的颜色已经由白色变成了橙色。
“我想会比写其他任何君王的都要好听。”罗伯特对着国王的耳朵说道,他看着国王的耳垂微微变红,这景象每次都让他感到莫名的开心。
不列颠尼亚号缓缓驶入港口,灵活自如地穿过防波堤,整个朴茨茅斯港的市民似乎都挤在岸边,好奇地观看着这艘举世无双的战舰的英姿。他们取下头上的帽子,在空中挥舞着,朝着挂在桅杆顶上的王旗发出忘情的欢呼。
整座城市的玻璃窗反射着太阳发出的橙色光芒,让一切都染上了这诱人的暖色调。沿着港口的防波堤,十几艘刚刚完成的大战舰停泊在一起,工人们正在为它们装配绘上了巨大的都铎玫瑰的船帆。将要操纵她们的船员早在两个月前就已经登船,等到西班牙人抵达的时候,这些战舰将成为保卫不列颠岛的木制城墙,这城墙虽然由橡木而非花岗岩打造,可对于一个岛国而言,实在没有比这堵墙更加坚固的屏障了。
战舰在岸边抛了锚,舷梯被架上甲板,国王一边朝着热情的市民们挥手,一面走下舷梯,而当他的双脚再次踏在坚实的大地上时,马车已经在那里等候陛下了。
“我们现在回汉普顿宫,等到到达恐怕已经是深夜了。”当车门被关上时,罗伯特向国王提醒道,“或许我们应该在城里多呆一晚。”
“谁说我们要去汉普顿宫了?”国王挑了挑眉毛,那笑容看在罗伯特眼里似乎别有深意。
“那您要带我去哪?”罗伯特问道。
“等到我们抵达的时候,您就认出来了。”国王拉上窗帘,他靠在靠垫上,闭上了眼睛,显然不打算再回答任何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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