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特琳娜朝着药剂师使了一个眼色,勒内先生立即将杯子凑到嘴边,喝下了一口药水。
他张开嘴巴,让罗伯特看到他已经把药水咽下了肚子。
“现在您总该放心了吧。”卡特琳娜说道。
“并不完全放心。”罗伯特吐了一口气,“不过我愿意让您的药剂师试一试。”
勒内先生拿着杯子,走到床边,他将杯子凑到王子的嘴边,喂塞巴斯蒂安王子喝下了药。
药水被小王子尽数喝了下去,连一滴都没有吐出来。
“等到三剂药水喝完,他就不会吐太多的奶了,我晚上会让人送来剩下的两剂药水。”勒内先生向罗伯特说道。
“如果我刚才错怪了您,我向您道歉。”罗伯特惊讶地看着睡的安稳的塞巴斯蒂安王子,“我愿意付给您丰厚的诊金作为补偿。”
“这就不必了。”勒内先生将杯子放回到药箱,“我为王后陛下服务,一切都由慷慨的王后陛下解囊。”
“谢谢您,我的朋友。”卡特琳娜朝着勒内先生点了点头,“现在孩子看完了,您去看看他的父亲吧。”
“葡萄牙国王陛下可没有生病。”罗伯特反驳道。
“他从来就没有健康过。”卡特琳娜冷笑了一声,“您不是要带着他一起走吗?我愿意给您签发通行证,但前提是让勒内给他做个检查,这交易还算公平吧?”
她不等罗伯特回答,就又看向勒内先生,“请您顺路把玛戈带到会客室去休息,我有些成年人的事情要和彭布罗克侯爵大人谈谈。”她念罗伯特的头衔时候刻意加重了自己的语气。
房门沉重地关上了,卡特琳娜·德·美第奇提起自己的裙摆,坐上了罗伯特前一晚用来过夜的那张扶手椅。
“我刚才说过我们应当做朋友。”她的眼睛轻轻眨了眨,“有什么比起一纸婚约更能确保一份友谊的稳固呢?”
“这就是您带女儿来的原因吗?”罗伯特拉过来另一把扶手椅,面对着卡特琳娜,“您不觉得给一个还在襁褓当中的孩子计划婚事,有些为时太早了吗?”
“对于一场婚姻来说是的。”卡特琳娜点了点头,“您的小王子看上去实在是……要我怎么说呢?谁知道他能不能健康长大。至于他的父系血统,我不知道那些传言的真假,但他如果真是您要带走的那个可悲白痴的儿子,那么我也有理由怀疑他长大之后也会是个同样的低能儿。至于他的前途嘛,这更是不好说,谁知道您的爱德华国王对这个继承人满不满意呢?我的玛戈要嫁的是未来的不列颠国王,婚礼只有在一切都确定之后才会举行。”
“可您刚才还说……”
“我说的是婚约,不是婚姻。”卡特琳娜轻轻拨弄了几下自己鬓角处落下来的散发,“这世上签订过的婚约多了,可它们当中只有一少部分被真正履行过。我本人曾经被许配给了苏格兰的奥尔巴尼公爵,可最后我却嫁给了法国国王的次子奥尔良公爵亨利;您的国王陛下曾经和玛丽·斯图亚特定下婚约,可她最终却成了我的儿媳。婚姻是几十年的共同生活,而婚约不过是一张纸罢了。”
“所以您要的只是一张纸?”罗伯特问道。
“目前来说是的。”卡特琳娜点了点头,“一张纸,让我们共同的敌人不再怀疑我们站在了一起,至于这张纸以后会不会发展成真正的联姻,那就要看上帝的意志啦。”
“您刚才说到我们共同的敌人……我想这其中并不包括西班牙人吧。”罗伯特冷眼看着卡特琳娜王后,“您把您的女儿伊丽莎白许配给了菲利普国王……只等如今的西班牙王后归天,她就要去马德里做西班牙的王后,而且这次可不仅仅是一纸婚书,而是一桩确实的婚姻了。”
“伊丽莎白是个好女儿,安静文雅,知道听她的母亲的话。”卡特琳娜叹了一口气,“我本想把她嫁给您的爱德华国王,可是却受到了毫不犹豫的拒绝……看来他觉得您比我的女儿要强得多,至于原因我实在是想象不出来。”
“您说的对,西班牙的确不是法国的敌人……至少目前不是我的敌人。”卡特琳娜接着说道,“我们刚刚签订了和约,虽说我对和约的内容并不满意,可是它毕竟让法国得到了急需的休息时间。法兰西已经民穷财尽,没有精力再投入到那些血腥的冒险当中去了。贵国和西班牙的战争即将爆发,胜利者将要成为海洋的主宰……而法兰西将会成为赢家的朋友。”
“所以我们的共同敌人,就只剩下您的儿媳了。”罗伯特盯着卡特琳娜王后。
卡特琳娜不屑地哼了一声,“她不过是个头戴王冠的小姑娘罢了,以为靠着一张漂亮的脸蛋和高贵的出身就可以无往不利,其实她自己不过是别人的提线木偶而已……真正的敌人是背后操纵她的那些人。”
“我的丈夫每日沉浸于舞会和骑士比武当中,和他的情妇厮混在一起,他看不到,或许是不愿意看到,暴风雨的阴云正在远方的天边聚集。”卡特琳娜摇了摇头,“吉斯家族用玛丽·斯图亚特作为棋子,在宫廷里不断扩张自己的影响力,他们勾结那些天主教的极端分子,勾结西班牙人和罗马,想要借一场烈火烧掉挡在他们和王位之间的障碍;在南方,波旁家族,孔代家族和那些当地的贵族们,用维护新教的名义行割据之实。法兰西如今就是一个火药桶,一场宗教战争就要爆发,我的丈夫倒是可以一死了之,可他就把我和我的孩子们留在了火药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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