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感谢您了。”罗伯特礼貌地点了点头。
“如果大人不嫌弃的话,大使馆里已经为您安排了一间舒适的房间,如果您愿意下榻,那么我们将感到非常荣幸。”坎宁子爵一边呼气一边笑着,罗伯特感到自己仿佛是在看着一条正在兴奋地吐着舌头的牛头犬。
“谢谢您,大人。”罗伯特朝着对方露出一个有些抱歉的笑容,“可我们的行程很紧,陛下要我尽快返回不列颠,我希望能够等两艘船一修好,就马上继续我们的旅程,所以我不能不婉拒您的盛情邀请了。”
令罗伯特惊讶的是,坎宁子爵却并没有如他预想的一样显得失望,恰恰相反,他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他脸上的五官本就尺寸不大,此刻更是挤成一团,看起来显得十分滑稽。
罗伯特竭力克制住自己笑出声来的冲动,他沉默着,静静等待着坎宁子爵做出解释。
过了大约半分钟之久,坎宁子爵终于支支吾吾地开了口,“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呢。”
罗伯特微微挑了挑眉毛。
“刚才我就要出发时,太子妃殿下,就是我们的伊丽莎白公主给我送了一封信来。”坎宁子爵从衣服兜里掏出那封信,信纸已经被他那湿漉漉的手弄得皱皱巴巴,“她想要请您去王宫见一面,并且……和她一起用晚餐。”
他说着,将那封短信塞到了罗伯特的手里,就好像那张纸会咬人一样。
罗伯特脸上依旧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可要是仔细观察,就能注意到他的上眼睑在微微颤抖,呼吸也粗重了许多。
他用细长的手指展开那张信纸,将它拿到自己的眼睛前方,借助从窗户射进房间的光线,一目十行地读完了上面的几行字。
当罗伯特读完之后,他面无表情地将那张信纸揉成一团,扔到自己的脚下。
“和她一起吃晚饭?”罗伯特微微转过头,他看向坎宁子爵的眼神让对方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激灵,那眼神里的寒意如同挪威来的寒流,让子爵的血液都在血管里冻住了,“我可没有这个胆量,谁知道她会在晚餐的菜肴或是酒杯里加上什么东西。”
坎宁子爵用手指擦了擦嘴唇上方越积越多的汗液,“这倒是不至于,阁下。”他干笑了一声,“但是我想她的确是想把您暂时留在这里……我想您很快就会听说,这两艘军舰需要的维修时间比预想的要更长……您了解公主殿下,不达到她的目的,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可真是奇怪。”罗伯特面无表情地盯着有些脏了的窗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一次我们分别的时候,那个场面可并不算得上是好看。我并不是她的朋友,她为什么这么坚持要见我呢?”
“我想,这是由于您作为国王陛下宠臣的身份,在有些人看起来……”坎宁子爵小心翼翼地看了一下罗伯特的表情,“在他们眼里,您可以代表不列颠。”
“我还是不明白。”罗伯特看上去对于坎宁子爵话里的暗示一点也不介意。
“您了解葡萄牙国内的形势吗?”坎宁子爵问道。
“略知一二吧。”罗伯特说道,“他们这些年来算不上稳定。”
“岂止是不稳定。”坎宁子爵苦笑了一声,“这个国家如今就是个失火了的火药库,人人都知道它要爆炸,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从去年年底开始,若昂三世国王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从二月份开始他就卧床不起,医生们尝试了各种治疗方法也不见成效,我私下和您讲,我觉得葡萄牙国王已经油尽灯枯了,毕竟他今年已经五十五岁了,几年前身体状况就已经开始衰退。”
“至于他的儿子,那个傻子的身体一直比他的父亲还要差,如今所有人都在猜,父亲和儿子究竟哪一个会首先蒙受上帝的召唤而撒手人寰。”
“一旦德·阿维斯王朝绝嗣,那么最近的继承人就是西班牙的菲利普国王,他的母亲是葡萄牙的公主,如今他是血缘最近的继承人,但是国内的大贵族们可没那么容易就接受西班牙来的国王,尤其是那位野心勃勃的布拉干萨公爵,他想要学矮子丕平的例子,将王冠弄到自己手里,这已经算不上是秘密了。”
“局面本来已经够混乱了,可到了六月份,局势又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在王太子的生日晚宴上,代替卧床不起的傻子丈夫出席的太子妃突然宣布,她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可我记得您刚刚告诉我,她的丈夫已经卧床不起了。”罗伯特皱起眉头,“他应该已经没有了生育能力。”
“确切的说,他从来就没有留下后代的可能,只要见上他一面,您就会确信这一点的。”坎宁子爵冷笑了一声,“您可以想象,这个消息激起了怎样的轩然大波,晚会还没结束,关于太子妃肚子里孩子真正父亲的流言已经开始四处传播了……她的侍卫队长是个英俊的意大利人,他们之间非常亲密,亲密的有些过了头。”
“这可不算是一步好棋。”罗伯特评论道。
“这完全是出于绝望。”坎宁子爵解释道,“如果她生不下继承人,那么等到她的公公和丈夫死后,她就一无所得了。如果国王先去世,那么她还能够在王后的宝座上坐上几天,如果她的丈夫死在公公前面,那么她就只是王太子寡妃,公主殿下绝对接受不了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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