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她说什么东西太过分,还谈到什么协议。”庞森比皱了皱眉,“除此之外就再没听见什么了。”
“跟我听到的差不多。”塞西尔点了点头,“可惜我们不知道塞维尔先生说了些什么,他到底给塞维尔太太提出了什么令她感到过分的要求呢?”
“还有那个协议。”庞森比补充道,“他们之间有什么协议?”
“看来这位得肺病的丈夫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塞西尔说道。
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塞西尔努了努嘴,庞森比立即会意,两人马上转移了话题,开始讨论起打猎的心得来。
房门被敲响了,“请进来吧。”塞西尔说道。
塞维尔夫人推开门走进了房间,她看上去脸色比平时显得更加苍白了,头上的鬓发也有些散乱。
“这是先生们要的果子酒。”她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因为她手的颤抖而不停晃动着。她走到茶几边上,将托盘放下,托盘里放着一个装着桃红色液体的玻璃瓶和两个杯子,几块晶莹的冰块在瓶子里随着那液体而上下波动着,瓶子上已经结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
“谢谢您,夫人。”塞西尔走到她身边,装作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她的脸色。
“唉呀,夫人。”他听上去非常惊讶,”您是怎么啦,脸色这么苍白?还有您的额头上出了这么多汗。”
塞维尔夫人连忙擦了擦自己的额头,“实在是太热了,真的很抱歉。”她说着就转过身去,“如果两位先生不介意的话,我就先行告退了。”
“您请自便吧。”
塞维尔夫人走到房间门口,突然又定住了脚步。
“您怎么了,夫人?”
然而塞维尔太太依旧带带的站在那里,过了十几秒,她才转过身来,看向两位惊讶的客人,“真对不起,我刚才记得要和两位先生说一件事,然而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想了好一会才记起来,真是抱歉!”
她脸上依旧挂着微笑,然而嘴角却比刚才抖动的更厉害了。
“我的丈夫,塞维尔先生,自从两位大人到来之后都没有露面,他感到慢待了两位大人。这两天他的肺病比起前段时间好了不少,因此为了表示他的歉意,他想邀请两位大人今晚共进晚餐,一应花费都记在旅店账上。”
塞西尔和庞森比互相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
“塞维尔先生实在是太客气了。”塞西尔重新看向老板娘,“我们如果拒绝这样慷慨的邀请,就显得过于失礼了。”
“我丈夫一定会很高兴的。”塞维尔太太脸上的微笑显得更僵硬了,仿佛是有两根看不见的绳子在牵拉着她的嘴角,“晚餐就定在晚上八点吧,那时候天气也该凉快下来了。”
“那就八点见,夫人。”
“八点见。”塞维尔夫人行了一个屈膝礼,走出房间,将房门带上了。
待到对方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塞西尔走到了茶几边上,他拿起玻璃瓶,给两个杯子里各倒了大半杯果子酒,把其中的一杯递给庞森比,自己拿着另一杯坐到了刚才的那把扶手椅上。
“您对这事怎么看?”他喝了一口杯子里的冰凉液体,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想嘛,”庞森比一仰脖子,把杯子里的酒液一饮而尽,“我觉得无论他们刚才在房间里说了什么事情,那事情一定和我们有关。”
他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天井,慢慢喝着。
太阳终于下了山,热气逐渐消散,旅店外面的广场上也热闹了起来,人们三五成群地拿着自己的晚餐来到广场上,坐在喷水池边,喝着从旁边小酒馆里打来的淡啤酒和果子酒,谈论着当天的新鲜事情。
当教堂的钟敲响八点时,塞西尔和庞森比两个人准时从楼梯上下来,而塞维尔夫人已经在楼下等候了。
“两位大人很准时。”她看上去似乎完全恢复了过来,如今站在两个人面前的,又是那位八面玲珑的老板娘了。
“我们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您和塞维尔先生。”塞西尔捧起老板娘的一只手,轻轻吻了一吻。
“我丈夫已经在餐厅等候两位了。”她带着两位客人朝着餐厅走去。
塞维尔先生已经在餐厅里坐好了,看到两位客人进门,他用手撑着椅子的扶手,站起身来,朝着走到他身前的两位客人深深地鞠躬。
“欢迎两位大人。”他用沙哑的嗓音说道,说的是带一点口音的英语,“亨利·麦克米伦爵士和约翰·康沃利斯男爵先生。”他分别朝着两个人点了点头。
自从一个月前的惊鸿一瞥之后,这还是塞西尔和庞森比第一次有机会仔细打量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男主人。他看上去大约五十岁左右,不过实际年龄恐怕到不了这个数字。这如同小老头一样的孱弱男人用一件宽大的黑色上衣把自己包裹起来,似乎丝毫没有受到暑气的影响,那露出来的皮肤显得有些发青而又枯槁。令人意外的是,他脸上那一对发黄的小眼睛却显得炯炯发光,如同两颗闪亮的猫眼石正在滴溜溜地打转,而这似乎是他身上唯一还有着充足生命力的器官了。这具瘦骨嶙峋的躯体,显得和一个月前同样孱弱,显然肺病给了这位塞维尔先生以巨大的折磨。
塞维尔先生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又微微咳嗽了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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