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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席大臣和新郎一起在婚礼前一天抵达了这座庄园,按照传统新郎和新娘在婚礼前夜不能碰面,因此吉尔福德勋爵被安排住在花园对面的一座两层小楼里,这座小楼被遮掩在椴树丛和爬山虎当中,许多宾客在花园当中散步时都未能注意到它的存在。这个安静的世外桃源,曾经深受萨福克女公爵的父亲,老萨福克公爵的钟爱,他在晚年时曾经经常来这里休憩。
    吉尔福德勋爵甫一进门,就对这间临时居所感到非常满意。这栋小楼建在一个通向大海的小坡上,临向花园的一侧有两层,而朝向大海的一侧则有三层。朝向大海的一层的门外是一条石子小径,一路通到满是鹅卵石的海边;二层也就是花园一侧的一层则有着小楼的主要出入口,访客们穿过花园迷宫一般的花径,来到这座灰色石头建筑如同洞窟入口一般的黑色门前,而穿过这扇门就是这座小楼的前厅,前厅内部仅仅用白色和黑色两种大理石装饰,然而这两种颜色的有机排列让这间前厅看上去并不显得严肃古板,反倒是颇为典雅。前厅的一角放着一尊萨福克公爵的半身像,当吉尔福德勋爵走进前厅的时候,那张老人凝固的面孔正从身后严肃地打量着他,仿佛要看看自己外孙女的未婚夫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物。
    前厅的左首一侧是一间小客厅,小客厅的墙上贴着深色的护墙板,屋子里的家具也全是古色古香的风格,而右首的餐厅看上去也采用了相同的装饰。萨福克公爵的徽章在这两个房间里随处可见,窗外的爬山虎和树丛让整个二楼显得有些昏暗,与这种装饰风格相得益彰。
    与二楼相比,三层的装饰则显得明快许多,整个三楼的墙壁都被拆掉,彻底打通为一间宽阔的卧室,卧室里的箱柜和大床同样古老,但壁炉上和博古架上的各式小玩意让整个房间显得生动明快了不少。一座带玻璃的大柜子里放满了东方瓷器,而旁边的小茶几上则摆放着意大利生产的彩陶。彩色的丝绸,出自于中国或是波斯亦或是奥斯曼的女工之手,如今凌乱地摆在几把扶手椅上,其作用仅仅是为了装点一番这间房间,让它显得更有色彩。房间的各面都有着巨大的落地窗,而对着海边的那扇落地窗打开后就可以走到外面的小阳台上。小阳台上贴心地放着两把藤椅和一个小茶几,茶几上已经放好了一壶新鲜的柠檬水。
    吉尔福德勋爵在这里舒适地安顿了下来,这里的陈设和装潢都十分对他的胃口,下午他去海边散了一会步,而晚上大厨房里为他送来了精致的晚餐,其中的鳟鱼是简·格雷小姐前一天清晨在不远处树林当中的小溪里亲手钓起的。
    时间如同飞驰的骏马一般飞速过去,当屋子里的座钟敲响晚上九点时,吉尔福德勋爵正坐在面向大海的露台上,清凉而并不冷洌的海风,带着淡淡的咸味,轻轻吹拂着他的脸。与他的兄弟们一样,吉尔福德勋爵同样有着英挺的五官,然而相似的五官放在不同的人身上,则会显示出迥异的气质。他那双漂亮的蓝眼睛里总带着一丝忧郁的气息,如同一扇通向他敏感的内心世界的窗户。
    一轮满月高悬在深蓝色的天幕上,柔和的光芒落在那平静的海面上,模糊可以看见点点粼波。海浪刷刷地冲刷着岸边礁石,与其说是撞击,更像母亲轻柔的手在抚摸着她怀里的婴儿。不列颠这个孤悬在欧洲大陆以外的小岛,正是海洋女神的孩子,她生于浪涛之中,浪花是她的襁褓,而海风则是母亲低声哼唱的摇篮曲。海洋是孕育这个国家的子宫,是供给她养分的脐带,而终有一天这个岛屿将长大成人,成为这片海洋至高无上的主宰。
    从花园的另一侧,传来模糊的音乐声和谈笑声,那是萨福克女公爵在大宅的露台上举行的晚宴和舞会传来的声音,虽然宾客并不算太多,但气氛却依旧热烈。这些宾客都参加过不久之前玛丽公主和西班牙的菲利普的那一场盛大婚礼,显然在这场婚礼上他们显得更加放得开,没有那些盛大仪式带给人的拘束感。
    吉尔福德勋爵作为新郎,并不能够前往大宅加入那欢快的庆祝当中。根据古老的传统,新郎和新娘在婚礼前夜绝不能碰面,否则便是不祥之兆。许多玩的开心的宾客都为他错过了这愉快的场合而感到遗憾,然而他本人却并不这样想,此刻他正陶醉在这静谧的世外桃源当中,感受着自然那令人窒息的美。
    他从口袋里拿出几张纸和一根炭笔,轻轻几笔就勾勒出月光下的礁石,浅滩,和在港湾里随着浪涛轻轻起舞的游艇。
    “画的可真不错。”身后传来的甜美女声吓了吉尔福德勋爵一跳,那根炭笔从他指间落下,在地上摔成两截。
    他惊愕地转过头去,恰好迎上自己未婚妻那如花的笑颦。
    简·格雷小姐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如同一只小鹿一般抬头看着自己的未婚夫。她穿着一件轻薄的白色丝绸裙子,裙子的下摆已经被露水打湿,上面的裂缝显然是被树枝挂出的口子。她急促地喘着气,脸上因为运动而泛起了细微的红色,那象牙般光洁的额头上浮现出一丝丝细密的汗珠。
    吉尔福德勋爵连忙跑到房间另一侧的柜子前,他一把拉开柜门,抓出一条厚厚的羊毛毯子。他抱着那毯子走到简·格雷面前,把她像个木乃伊一样裹的严严实实的。
    “您要把我裹的透不过来气了!”少女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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