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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厅里颇为闷热,在房间的墙壁边上,隔着几步远就放着一个装满了冰的坛子,那些在舞池里跳的满头大汗的宾客,纷纷在休息时聚拢在冰块旁,满足地呼吸着冰爽的空气。
    舞厅里挤满了人,与故作矜持的贵族们相比,来自平民阶级的宾客们虽然平日里显得缩头缩脑,但他们很快就进入了状态。一个小时后,在酒精和音乐的作用下,许多人已经化身为狂蜂浪蝶,在舞池当中肆意飞舞着。
    贵族们则大多三五成群地挤在一起,捂着嘴巴窃窃私语着。虽说也有些贵族走进舞池里跳舞,甚至有些浪荡子还乐于邀请平民出身的美颜女子共舞一曲,然而对于大多数贵族而言,这种场合无疑尴尬至极。他们如坐针毡地挤在大厅的边边角角,焦急地看着挂钟,想着什么时候离去才不算是对国王的冒犯。
    陛下此时正坐在御座上,是不是地和站在旁边的罗伯特说两句话。陛下在开场时跳了两支舞,其中一支是和一位东区零售商的女儿跳的,那可怜的姑娘一曲还没结束的时候就因激动而昏倒了,不得不让人把她抬到花园里去透透气。
    爱德华拿起放在旁边小桌子上的小金杯,把杯子里的葡萄酒一饮而尽。他的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那白皙的脸庞上泛起些许潮红,不知道是因为房间里过于闷热,还是因为刚才在宴席上喝了太多酒的缘故。
    “这简直是活受罪。”国王微微眯着眼睛,微微松了松勒在脖子上的拉夫领,“领子快勒的我喘不上气了。”他朝着罗伯特摆了摆手,看上去活像一只慵懒的猫在挥动自己的爪子。
    罗伯特的脸也红了起来,然而在这闷热的环境里,人人看上去都被热的面色红润,因此国王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
    “您把领子弄歪了。”罗伯特听到自己低声说道,他绕到国王身后,轻轻整理了一番那繁复的领子。当他的手指不经意间碰到国王那白皙的后颈上的皮肤时,他的指尖传来一种仿佛是碰到了火焰一般的灼痛感,这感觉让他立即缩回了手。
    罗伯特把领子从新系好,“我稍微松了松它,想必别人看不出来的。”他说着走回原处,将那只手藏在背后。他听到自己的心脏正在胸腔里砰砰跳动着。
    五年的时间过去,这对过去的好友如今看起来与历史上出现过的无数对君主和宠臣并没有什么分别。在宫廷里的人看来,随着国王日益见长,陛下的童年伙伴自然应当开始在国王面前注意君臣之别,就如同先王和萨福克公爵那样。那些过去的说过的话,那些童年的回忆,成为了两个人心照不宣的秘密。对于罗伯特而言,与国王这样的亲密接触,已经许久没有过了。
    随着爱德华的年纪变大,他看上去越来越有君王的威仪,连他最亲密的朋友也难以看清国王内心的真实想法。整个欧洲都称他为“白厅宫的斯芬克斯”,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有些人认为英格兰国王心机深沉,对他心怀忌惮;也有人认为他在故弄玄虚,对此嗤之以鼻。
    然而对罗伯特而言,作为国王的臣仆,他没有权力对陛下提出任何要求。当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可避免地走向那个看上去注定的结局时,他能做的也只有随波逐流了。在他们的关系当中,国王永远是占据主动权的一方,如果陛下觉得之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小孩子的玩闹,那他也只能接受。
    脚步声打断了罗伯特的沉思,他抬起头,发现一对青年男女手挽着手,走到国王面前,向陛下行礼。
    “我的哥哥,吉尔福德·达德利阁下,”罗伯特连忙指向那位青年男子,“您记得的,陛下。”
    “啊,是的,诺森伯兰公爵的继承人。我们可好久没见面了。”国王伸出手,和那年轻人握了握,“您可是宫里的稀客。”
    “我更喜爱乡村生活。”未来的诺森伯兰公爵腼腆地笑了笑,“再说,我们家这一代出一个政治家也就够了。”他看向自己的弟弟,那英俊的面容上挂着真诚的微笑。
    “还有简·格雷小姐。”国王又看向那位青年女子,“我还没有来得及祝贺二位订婚快乐。”
    简·格雷小姐嫣然一笑,如今的她已经脱去了少女的青涩,逐渐有了成年女子的风韵,再加上那饱读诗书的气质,让她的美显得优雅而不俗艳,如同一朵绽放在溪边的百合。“谢谢您,陛下。”她含情脉脉地看向自己的未婚夫,对方也回以同样热情的目光,仿佛这大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一般,“我感到很幸福,甚至太幸福了……已经到了让我恐惧上帝会觉得我已经得到了太多,而把这幸福从我身边收走的程度。”
    “如果您感到幸福,那我很高兴。”国王说道,“二位的婚礼什么时候举行?”
    “十月份,陛下,就在玛丽公主的婚礼之后。”吉尔福德·达德利再次微微弯了弯腰,“我们诚挚的希望陛下光临。”
    “我感到很荣幸。”
    吉尔福德大人连忙谢恩,“感谢您,陛下!”他拉起未婚妻的手,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当看到罗伯特脸上赞许的表情之后,他仿佛松了一口气,带着自己的未婚妻告退。
    国王看着那对情侣如同一对小黄雀一般蹦蹦跳跳的背影,不禁笑了出来,“看上去你才是他的哥哥。”他对罗伯特说道。
    “吉尔福德和我的其他兄弟一样,都对政治没有什么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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