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我听过最虚伪的宣言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很乐意马上跟你交换这个位置。”托马斯爵士轻佻地耸了耸肩膀。
“你?他们用不了一个下午就会把你生吞活剥,连骨头都吃的干干净净!就像一只兔子遇见了一群饿狼一样!”护国公不屑地看向自己的弟弟。
“我来这里不是让你侮辱的,这场谈话没有继续进行下去的必要了。请你赶紧给我你的答复,然后我就离开。”托马斯爵士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
“我们家族如今已经处在风口浪尖上,不需要更多的注意了。”护国公摇了摇头。
“这并不是什么有害的丑闻,这是一桩喜讯。”托马斯爵士握紧了拳头,”我不觉得这种注意对我们而言有什么害处。“
“我也不清楚枢密院是否会同意。”
“他们有什么理由不同意呢?归根结底,凯瑟琳·帕尔虽说曾经是王后,可如今先王去世了,她拥有充分的自由去嫁给任何她愿意的对象。”
护国公的脸涨的通红,“先生,你一定要和我作对吗?”他的情绪非常激动,以至于令他的声音都显得有些尖利,“你一定要让我们家族成为众矢之的吗?我们已经有了这么多,你还要去觊觎先王的遗孀,你还想要更多!别人会携起手来对付我们的!”
“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弟弟结婚成了和哥哥做对的行为了!”托马斯爵士的声音也高了八度,“你刚刚说我们已经有了这么多,我觉得准确的说法应该是你已经有了这么多!我们其他人什么都没有,而你得到的一切就建立在我们的牺牲之上!从我出生开始,整个家族的中心都是你!因为你是长子,是继承人,所以我们其他一切人都成了你的棋子!你把我们的妹妹简送上先王的床,用她的命换来了国王的宠信。我一直为你鞍前马后,如果不是我帮你干那些脏事,你如何会有今天的地位?是我帮助你跟凯瑟琳·帕尔搭上线,否则你怎么有机会去……”
护国公突然跳上前来,掐住了托马斯爵士的脖子。他低着头,看着自己弟弟脸上的张狂神色逐渐被恐惧取代,看着托马斯爵士徒劳地试图掰开那两只如同铁钳一般夹住他脖子的手。
“如果我是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提起那件事情,明白了吗?”
他的手越掐越紧,托马斯爵士如同一条离了水的鱼一般绝望地挣扎着,他拼命地点着头,喉咙里传出细微的“嗬嗬”声。他看着自己哥哥发红的眼睛,意识到对方真的动了杀心。
当托马斯爵士的眼睛已经开始翻白,护国公终于松开了那两只握剑的手。托马斯爵士一下瘫软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护国公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弟弟,直到他逐渐恢复过来,用仇恨的目光看向自己。
“如果你坚持的话,你可以娶她。”护国公的声音听起来混杂着愤怒,蔑视和厌恶,“但我从此再也不欠你什么了,而你也再也不许提及……那件事。”
当他提起“那件事”的时候,他的语气里流露出一丝自己也未曾察觉到的恐惧。
托马斯爵士站起身来,整了整自己的衣着,“我会让人给你送来请柬的,亲爱的哥哥。”他鞠了一躬,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一般离开了书房。
当托马斯爵士离开房间时,他用力地摔门,发出一声巨响。
护国公面无表情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他若有所思地看向对面自己的画像,拿起一把象牙柄的银质裁纸刀,在手中翻来覆去的把玩着。
突然,他猛地把刀刺向桃花心木的桌子。
刀尖刺进了包漆的桌面,传来木头表层开裂的声音,然而银质的刀身却弯折了。
护国公不屑地笑了笑,将那把小刀扔到一旁。
他又拿起之前被放下的羽毛笔,开始伏案工作。
第68章 引火线
如同护国公所承诺的那样,凯瑟琳·帕尔和托马斯·西摩爵士成婚的申请迅速通过了枢密院的审议,虽然引起了几丝小小的波澜,但并没有招致过多的关注。这其中毫无疑问当然少不了护国公阁下的影响,然而更重要的一点是整个国家的注意力如今都集中在另一件事情上,与之相比前任王后成婚这种事情最多算是一则八卦罢了。
随着夏天的到来,英格兰的政治气氛随着气温的升高而变的越来越激烈。似乎在热浪和骄阳的炙烤下,人人都变得越发暴躁易怒。
在七月初,一些骇人听闻的新闻从北部和中部传来:某郡的天主教徒聚居区被暴徒烧成灰烬;某郡某新教绅士的宅邸被天主教暴徒袭击,家里的女眷也遭到侮辱;在约克郡,一位天主教修士在路上被一群醉汉饱以老拳,然后扔进了河里。整个王国如同一座行将喷发的火山,火山口已经冒出滚滚浓烟,有时甚至可以看到飞溅出来的岩浆,只等着在那命中注定的时刻爆发。
然而在这命运攸关的时刻,王国的权力机构却陷入了瘫痪。议会每天吵吵嚷嚷,却根本无法通过任何有价值的议案;摄政议会的成员各怀鬼胎,打定了主意要谋定而后动,静静等待着着自己的对手露出破绽。每个人都知道火山就要爆发,而他们所做的就是干坐在那里,期待着天火把他们的对手烧成灰烬。
伦敦城的东区仅仅距离威斯敏斯特的议会不过几英里之遥,然而却完全算得上是另一个世界。与西区那些用红砖和大理石建造的优雅宅邸不同,构筑这不堪的贫民窟的材料是灰色的砖瓦和破烂的木板,它们被随意的混杂在一起,搭建成某种怪异的结构,如同一片杂乱的灌木那样肆意增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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