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玥低头凝视着他的脸,突然暗暗骂了声。
半路捡个男人回来?疯了吗?
“大小姐,”邢磊说,“放心吧,刚才我检查了一下,他没受重伤。”
邢磊检查的时候也很意外,人是肉做的,可不是什么钢筋铁板,再健康的人也禁不住那样猛烈的一顿毒打。
他之所以没受重伤的原因只能是在挨打的时候不断地躲避,想必他动作应该很敏捷,反应快,会点拳脚。
只不过是那帮混混人数实在太多,才落了下风。
关玥嗯了声,只是说:“开快点吧。”
没过多久邢磊的电话又响了,他实在忍不住还是说,“大小姐,致远总又打来了,您要不……就接一下?”
关玥叹了口气,“给我吧。”
邢磊把手机递给她,关玥接起来“喂”了一声。
停顿片刻,说,“父亲。”
“关玥,你不看看现在几点了?”电话里关致远的声音含着沉沉的怒气,“能长点心吗?这么晚还不回来?”
“开学了,我搬出来住。”关玥懒懒道。
“你现在权力大了是吧?”关致远说,“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忘了?和方嘉豪的约会你到底去还是不去?”
“不去。”关玥说。
方嘉豪是关氏集团的代理CEO,关致远亲自认证的关玥的准未婚夫,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关致远的一枚棋子而已。
“方嘉豪算什么东西?”关玥手掌轻轻抚摸着男人的额头,声音放得更轻,却冰冷无情。
“你真以为通过这种方式就能操控我?”
关致远大怒:“你知不知道你在和谁说话?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
“继承人只有一个,”关玥拖长了声音,“你羡慕不来的。”
关玥是继承人,集团最大的股东,即便关致远是他父亲,在董事会也仍旧要矮关玥一头。
关致远愤怒地把电话挂了。
关玥低头看了一眼躺在她腿上的男人。
他有多大?长相看起来成熟但并不稳重,可能是嚣张的个性,年龄应该不超过二十岁。
因为车里开了充足的暖气,上车时关玥就把原本罩在他身上那件滴着水的脏外套脱下来,现在他身上只剩下一件蓝色的短袖。
那短袖一看就是上了年纪了,还是过时的那种立领,只不过中间的扣子早没了踪迹,衣领翻开,露出来肩颈处的皮肤还留有不少淤紫色的伤痕。
他今晚出了点血,肩膀上的伤口似乎是被刀划破的,伤口已经结痂,丑陋地黏在皮肤上。
这是一个长得过分好看的男人。
他的皮肤是关玥钟爱的小麦色,其实并没有那么容易留下淤青,可现在却浑身布满大大小小的青紫,足以想象是挨了多少打。
车开到一半,男人似乎是睡在椅垫上不舒坦,又往关玥这边挪了挪。
关玥笑了一下,撩开他的头发,手掌贴住他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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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玥本来还在犯愁,不知道这男人的名字,没法儿给他挂号。
所幸一到医院,邢磊就从他裤子口袋里找出一个老旧的钱包。
里面装着几十块零钱,以及他的身份证。
身份证上男人的照片比现在要显得小些。
年龄是十九岁,也不过刚成年,比关玥要小三岁。
他姓卫,叫卫明宇,想来刚刚那些高利贷团伙骂的那个卫保民,是这个卫明宇的父亲。
关玥一到医院就对邢磊说,“一会儿你和李叔再回去一趟,看看那附近有没有邻居街坊什么的问一问,这个卫明宇没有其他的亲人吗?”
邢磊应了,迟疑了一会儿,还是问,“大小姐,您是要……?”
“如果没有的话,”关玥漫不经心看了眼病床上的男人,“那这人我就带走了。”
有几秒钟邢磊感到荒唐,但他习惯服从命令,和李叔出去了。
关玥陪着卫明宇做了一晚上检查,他一直没醒。
邢磊的判断果然没错,卫明宇没有受很重的伤,不过身上满是磕磕碰碰留下来的淤青,昏倒是因为力竭所致。
被那么多人打还能存活下来,这是一个生命力非常顽强的男人。
关玥请了几个护工把他送到vip病房内,护工提出说要帮他清洗身体时,关玥犹豫片刻,摆摆手拒绝了。
护工离开后,她看了眼卫明宇。
卫明宇就算睡着时也是眉头紧锁,这让他显得比同龄人要成熟很多。
是受过多少苦?
关玥摇摇头,叹息一声,去洗手间接了盆热水,自己动手帮他清洗。
这是关玥第一次自己动手服侍别人,感觉很新奇。
忙活了大半个小时,关玥也累了,坐下来歇了会儿。
晚上八点,关玥收到邢磊发来的一条语音——
“大小姐,我在附近的街区都问了一遍,大概了解了,邻居们都认识卫明宇,他爸爸叫卫保民,是个赌徒,借了很多高利贷还不上,去年死了。卫明宇是被他奶奶养大的,不过几年前他奶奶也去世了,卫明宇就靠打零工过活,高一没读完就辍学了,也没有其他的亲人。”
关玥仔细听完这条语音,又回放了一遍。之后把手机锁屏,侧过身来躺着,盯着卫明宇熟睡的脸。
她看了一会儿,逐渐睡意上涌,慢慢地也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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