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是董昭仪,其余众人依跪和坐的位次也能一一对上号。我的眼一一看过去,脸上带着微笑。被我看到的人,也都报以微笑,只是内容有点多。有略带讨好的,有清冷的,也有些我没感觉到善意。
“本宫初来咋到,和各宫的人都不是太熟悉,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嘛,以后有的是机会多亲近。贵妃的身子怎么了?”
一个穿粉『色』衣衫的圆圆脸宫女出列跪下,“奴婢香荷,是贵妃宫中的掌班女官,回皇后娘娘的话,贵妃娘娘早起说胸闷气短怎么都起不来,召太医看过,已开了『药』。特遣奴婢前来告罪,请皇后娘娘见谅。”
敢情是在睡懒觉,从前姬瑶位分最高,跟哪宫都没有往来,安穆太后那里,也就初一十五去点个卯。太后不做声,宫人可都说贵妃比贤妃差了不只一截。
如今,又给我称起病来。这第一天的拜见,贤妃给我称病,那是我亲姐,我暂且担待三分,你凭什么有这特权。
“一开始只听说贤妃病了,这怎么贵妃也说病就病了。太医怎么说?是病么,可不要又是让什么腌臜小人魇镇了,或者撞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下头众人的反应我没去理会,面前的香荷愣了一下,“回皇后娘娘的话,太医说的确是病了,不是被魇镇或者撞上什么东西。”
真病了,太医估计不敢随便做伪证。不过姬瑶现在这样闷在宫里,她身上肯定是能找出『毛』病的。算了,我也不再咄咄『逼』人。无谓唱戏给下头这些人看。就当给姬少康一个面子。
“那让你家娘娘好好休养,本宫得闲去看她。贤妃宫里的人来了么?”
香荷退到众妃之后,又一个粉『色』衣衫的宫女出列,这个我认得,紫樱。
她刚拜下去,我便说了声免礼,然后关切的问:“贤妃缠绵病榻有日子了,吃了『药』也不见好么?”
“回皇后娘娘的话,我家娘娘时好时歹,这两日竟是连床都下不了了。”
“吃的谁的『药』?”
“回...”
我摆摆手,“直说就好。”这样我成天听得最多的话恐怕就是‘回皇后娘娘话’了。不能叫人统统不要说了,但现在我担心亲姐的病,不耐听是自然的。不管怎样总是血脉相连,她的所为都是出于爱,我也能理解。
“按例,请的正三品的胡太医看的。”
“换个二品的吧。”
“谢娘娘。”
心病得心『药』医,有些事情咱们避不了一世,还是早早认清的好。
“两位娘娘病了,大公主和安乐王呢,怎么也不见?”我没有提二皇子,不知董昭仪什么反应,回头再问翠侬。反正过于细微的反应,我也看不清楚。说起来惭愧,离得远的三四个,我压根没看清面容,声音混在人群里也是记不住。
翠侬笑着说:“娘娘,大公主、安乐王、二皇子都在外面候见母后呢。”
我斥道:“怎不早说,快抱进来。”
三个嬷嬷各自抱着个孩子,鱼贯而入。子珏当先,一身粉『色』小袄,衬得皮肤白里透红。她被嬷嬷放在地毯上,旁边立时有人拿了个蒲团到她跟前,她似模似样的跪下给我行礼,“儿臣拜见母后!”另外两个都是被嬷嬷抱在怀里一同行礼。
皇子皇女都有专门的教习嬷嬷教导礼仪,她做得分毫不差。
“平身,快起来。”
“谢母后。”子珏站起来,两个嬷嬷也抱着孩子起身。
子珏抬起头看着我,又低头想想,然后再看,站到一旁不出声。
这个时候我也不好只表现对她一个人的关注,便转头看那两个抱在怀里的。二皇子还在襁褓之间,安乐王一岁多,抱着都说得过去。只是安乐王一岁多了,还不会说话不会走路,再过个一两年难道还让嬷嬷这么抱着?
“都过来,让...母后看看。”这声母后自称得着实有点不习惯。
子珏走过来,嬷嬷也把两个孩子抱过来。
我跟下面的那些人本来实在是找不出话题,这下子便围绕孩子说上几句了。
子珏还在打量我,眼底有疑『惑』,看来没人告诉过她这回事。
二皇子阖目睡着觉,不是从嘴里吐出个小泡泡。董昭仪坐在我左手第一个,满目爱宠的看着他。我伸手『摸』『摸』他的嫩脸蛋,他也没醒,照样呼呼大睡,“是个有福气的,”
翠侬示意小宫女把一早准备的见面礼端了出来,各人一个纯金的属相,一般重量。没什么新意,按子珏后来说的还不如我打的花形薄银片有意思。
不过此时她还是『露』出欢喜的样子,退后一步又要跪下谢恩,我一把拉住她,“不用谢恩了。”我这才转头去看安乐王,他睁着双清澈如山间溪流的眼睛,也在看我。我发现,他长得很像姬少康,外甥像舅,果不其然。想想这孩子天生带有缺憾,又长了这幅模样,我的心软了一些,伸出手,“来,让本宫抱抱。”
嬷嬷小心的说:“娘娘,王爷有些认生。”
我看过去,他此际是低下头去了,谁也不看,就窝在嬷嬷怀里,“哦,那算了。”
我没抱二皇子,却主动要抱安乐王,其实只是一时起意。
翠侬在耳边说:“娘娘,时辰差不多了。”她在提醒该去给太后请安了。安穆太后那里正式的请安是在初一十五,老人家说人多了偶尔叫热闹,日日去那就叫吵。不过,还是有不少嫔妃学了贤妃的样,隔三差五过去嘘寒问暖或是送些自己做的小东西、小吃食。这一点太后倒是很欢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