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方才九姑娘一直在招呼我。寿星太客气了。”
“来,你坐这,跟我一块,这个位置看得比较清。”
戏台在楼下,女眷都在楼上,我就只能名副其实的听戏了。
下人把戏签子捧过来,姬瑶问殿下和老爷点了没有,听说他们已经点了,便点了一出《醉酒》。她一定要我也点一出,我推辞,说今日她是寿星,哪有我点戏的道理。
旁边人也跟着起哄。甚至楼下的男客也说:“林小姐快点吧,我们都等着看戏呢。”
我要凑近才能看清戏签子上的戏,索『性』让人把有字的一面转过去,随手点了一出。
“巧了,也是《醉酒》,不过大小姐点的是《贵妃醉酒》,林小姐点的是《醉打山门》。”
原来我点了这么一出热闹戏啊。刚听那人说‘巧了’,我一愣,方才不是把点过的签子拿开了么。原来此醉酒非彼醉酒啊。
楼下不知是谁,又说了一句:“看来姬小姐和林小姐的口味真是差不多啊,都喜欢听醉酒。”
下头一阵笑声。
我很不喜欢被人和姬瑶扯在一块,这话让我想起魏先生说的‘都有一席之地’。
第一出戏是六哥点的《长坂坡》,赵子龙救幼主的。这是往林家脸上贴金呢。
旁边有人说:“林小姐应当是懂戏之人,给我们说说这出戏的妙处吧。不然,我们还真不知怎么就点了这一出。”
我听声音,是金统制的夫人,姬家的表亲。只是这话听着不中听,这是在暗指我娘是戏子呢。
我压下恼意,“我点这戏,可不就为它热闹,排场好,辞藻也秒,金夫人一会儿细细听就知道了。”
方才金夫人说的时候,众人虽没敢明着笑出来,但立时便都消了声。连嗑瓜子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姬瑶这时出声道:“表姐快看吧,林小姐既说了,你一会儿细细听就是了。”
“好,小姑『奶』『奶』,我听。”
一时,楼上又慢慢有了小声的说笑声。
只要有林家这个危急时救幼主,还搭上一门十多条『性』命的光环,就少不了暗地里嫉妒使绊子的。何况,还有金夫人这样的。姐姐是嫡女,大太太是官宦人家出生,她们仍然挑剔她是商家女。我就更不必说了,在林府中就因为我娘出身戏班子为人轻视。
这就是老爷要的险中求来的富贵,不知道和这些人虚以委蛇有个什么劲。
我越听越不耐烦,耳中听得姬瑶在问:“林小姐怎了?”
我低声说:“我要去更衣。”
姬瑶招手叫小丫鬟带我去,我便随她过去。耳中闻得阵阵香粉味,都跟姬瑶擦得一个香气。还真是,打扮得一点特『色』没有。幸好我靠耳朵,不靠鼻子。
我解决内急回来,看到翠侬上来了,正在位子上等我。
“什么事?”
“小姐,王府的人来报讯,林夫人像是要生了,殿下说让您和四爷先回去。”
“哦,好的。”
“我送你出去。”姬瑶站起来送我下楼。
六哥应当不是单纯来给姬瑶做寿的,不然他累极了应该就不会过来。怎么说姬家是他下属,他还不用上赶着巴结。所以,他让我先回去,我立即便听话的回去了。
一路回到府里,我等不及小厮搬凳子,提着下摆跳下马车就往里冲。四哥抱着『药』箱子在后头,“我说你急什么,你去了有什么用处?”
我一愣,对啊,赶紧转身,拽着他疾走。
“我也进不去啊,叫我回来是以防万一。叫你回来怕是为了让你安心,不然回头肯定落你的埋怨。”
我还没出阁,不给我进产房,到后来我只能急得在外头走来走去的,抓着四哥问:“怎么会早产呢?”
“这不能叫早产了,十月怀胎,其实并不会要十个足月。大概来说,二百八十天足够了。她这已经二百六十八天了。我叫她多走动,早生几日也是有的。”
“这样啊,吓到我了。”
四哥拿手把我头上的汗抹去,“别怕别怕,你还早着呢。”
我把他的手抓下来,“胡说八道!”
“我这不是安慰你么。”
“有你这么安慰人的么?她怎么都不出声叫啊,我以前听到十姨娘说过,叫出声会不那么难受。”
“叫,那得叫给产房外那个心疼的男人听啊。你以后别忍着。不过,你这『性』子也绝不会忍着。”
我也有看过不少医书,有时碰到四哥还能跟他讨论上几句。他也渐渐把我当个可以说话的对象,而不是以前的『奶』娃娃。有时候说到一些话,我说这是对妹妹说的话么?他就说医者眼里没有男女,只有病人。你既然要跟我研讨学术问题,还拘泥这么多做什么。
譬如现在,大哥、五哥绝不会跟我说这些,四哥却会跟我讨论生孩子怎么样才会来得不那么痛苦。
“咱们家的娃娃,以后和姬瑶一天过生日,我觉得不好。”
“为什么?”四哥问。
“一个家里,如果有两个人同一日过生日,大家一定是记得得势的那个,忘了势弱的另一个。老天保佑姐姐一举得男。”
“你怎么这么俗气?”
“在你医者眼里,病人无分男女,你办得到六哥办得到么?”
“什么事情他办得到我办不到?”六哥从庭院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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