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聆扶着桂花婶进屋,屋里窄小但干净,石聆也不嫌弃,就往床脚一坐,拉着桂花婶说话。聊了一会儿,见妇人情绪已经平静下来,石聆沉了口气,进入正题。
她来见这个人,当然是有目的的。
奶娘,我想问你些事,你也知道,我当年脑子不好,很多事都记不清了。石聆停顿了一下,问道,奶娘,听说我娘生我的时候你也在,我当真一生下来就是个傻子吗?
桂花婶似乎没想到石聆会问这个问题,不过很快她就摇起头:不是的!不是的!大姑娘生下来的时候,会哭会动,是个好端端的娃儿!
这话她以前就说过,可是没人信她,连那稳婆儿也一口咬定大姑娘生下来就是个没动静儿的傻儿。可她听得真真的,大姑娘分明就哭了,声音还特别响亮。
石聆沉思:那有没有发生什么别的事?好端端的,怎么会傻了呢?
如果桂花婶说的是真的,那就奇怪了。
她现代的父母曾说过,她生下来的时候就与其他孩子不太一样,不哭不闹,眼睛都不爱睁,把护士都给吓坏了。石聆也早就发现,自己在徘徊在一方的时候,另一个时空的自己就会不太正常,比如古代的痴傻,现代的自闭。这是不是说明,她的灵魂只有一个,也只能顾及一边,一旦在一方稳定,另一个时空的自己精神上就会出现异常?
如果这个猜想成立,那么照桂花婶的说法,是不是说明自己的灵魂,的的确确是在这个时代出生的尽管这个事实让石聆打心底里有些排斥。既然她有可能是这个时代的人,又怎么会同时在另一个时空活着呢?
桂花婶想了一会儿,突然一拍腿:我想起来了,有这么个事。当时夫人还不知道自己怀孕了,有天她梦见神鸟飞天,觉得是吉兆,就跟老爷说了,没多久夫人就有喜了,老爷非常高兴,还说这一胎是大吉之兆。
可是自从怀了孩子,夫人的情绪就有些不对,尤其到后几个月,总是梦魇,她还说些疯话,说有人要抢她的孩子,府里人都说夫人有些魔怔了。为此,老爷就请了个和尚来念经,说是给石家祈福,其实就是要让夫人安心。
那和尚听说是京里来的,法力高强,不知道是不是真那么神,反正后来夫人就好了,再也没做噩梦。只不过,夫人生产的时候,有人在石府门口又看见那和尚了。
他做什么了?说什么了?石聆紧张地道。
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就走了。桂花婶叹气,就因为这个事,二夫人还栽赃夫人与那和尚有事,虽然老爷斥责了她,但是男人嘛听到这种话,哪能不往心里去。后来,老爷和夫人又因为一些事生了嫌隙,渐渐就离了心。
桂花婶口中的二夫人就是如今的韩氏,而让石秉荣与杨氏生嫌隙的,自然就是自己这个祸根了。桂花婶是考虑到她的心情,说话有所保留,只是石聆此刻的关注点却不在这。
和尚,和尚,又是和尚。
石聆攥紧掌心。怎么这么巧?这个当年出现在他家的和尚,会不会和自己在晋阳遇到的和尚是同一人?
石聆越想可能性越大,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这个和尚很可能是敌非友,要找到他恐怕就更难了。
她这一次愿意回石家,主要的目的就是查找线索,这里是她出生的地方,如果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就只能是在这里。如今果然被她查到蛛丝马迹,只是这些还远远不够。
回家的路上,石聆不发一语,似玉跟在身后,偷偷观望。
大姑娘出门前明明心情还不错,见了桂花婶后就沉着一张脸,肯定是想起伤心事了,似玉觉得自己是个体贴的大丫鬟,于是她决定不出声。
姑娘,走错了,是这边。
不出声不行了,石聆走得根本不是来时的路。
拐过去不就是大门儿吗?做什么要绕远?
似玉心急地道:大姑娘,我们是走侧门出来哒,您忘啦?
谁规定侧门出就要侧门回的?石聆瞥她一眼,十分磊落地走向大门。她堂堂石家嫡长女,出个门还要走侧门,给谁让路呢?出来的时候走小门是怕碍事的人拦着她,不让她出来,如今是回去,怕什么?
似玉劝说不成,认命地想,回去又要挨骂了,跟着这个大姑娘可真是够倒霉的。主仆二人来到石府大门前,却是齐齐一愣。
只见石家门口停了不下十辆马车,上面齐齐都是红木箱子红绸子,旁边还有正在休息的吹打班子,林林总总竟有三五十人,一个个累得直喘,显然是刚歇了口气。
怎么着,她这是错过什么热闹了?
石聆走上前,当他看到车队里几张熟面孔,又看这红红火火的队伍,忽然脸色一沉,快步进了石宅。
果然,她前脚一进门,就有石秉荣身边的人迎了上来:大姑娘,您可算回来了,老爷正等您呢!
孙棋来了?石聆边走边问。
那门外分明有孙家的人。
管家一愣,随即点头如捣蒜:来了来了!
这个孙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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