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号人物魏砚没听说过,但不可小觑。
“军中有多少人马?”魏砚眼眸黑沉地盯向厮杀处。
“不足七千。”呼尔丹惭愧回道,“王爷不知,前些月有一队人马深夜偷袭粮草,我部损伤大半,后降雪,又损伤大半。除却伤兵,就剩下七千兵种。”
魏砚面色更沉,冷声发令,“布上行阵,遇者不必活捉,立即诛杀。将人尽数逼至下余坑。”
行军打仗,手下留情活捉会更加复杂变动,而今他们人马少,对方出其不意,想要一招制胜必须杀伐果断,威吓住敌军。下余坑是常年积雪留下的深坑,里面有军中陷阱,等人都逼进去就容易了。
再者,他大约料到耶律殷的目的,无非是为了那张图纸罢了。而现在,他约莫也能猜出那张图纸所绘,究竟有什么东西。
“诸将士听令,布上行阵!”
“是!”
行军战鼓想起,由缓至急。辽阔的大漠上一行胡衣身影匆匆,四处奔走。火光冲天,照亮整片沙土。
下余坑在东向,布军之兵皆连奔走,手持长刀,将来袭之兵围在其中。
冲杀嘶喊声一片,杂乱呼啸。被夹在阵中兵卒刀砍剑伐,连连败退,已是负隅顽抗。
“王爷,那大块头实在勇猛,西处都快被破出口子了,咱们人少,再增兵下去,阵就要坏了!”
厉粟持刀疾速禀报,脸上一道伤,全身不少处都挂了彩。
魏砚眉骨有血,胡服撕裂,赤着强劲的右臂,他咬着牙根,抹了把脸上的血,“我去会会他。”
厉粟垂头,“王爷当心!”
魏砚提刀,忽停住看他一眼,“人都安排了吗?”
厉粟愣住,片刻才反应过来,“属下已安排了十余精兵驻守王妃毡帐,王爷放心。”
“嗯。”魏砚应一声,才携刀往出走。
持锤人名哈莫赤,是耶律殷手下一员猛将。右耳挂银环,生得凶神恶煞,臂力惊人,手持的铁锤有千斤重。
魏砚疾速奔至。
哈莫赤已快在西边撕出一道口子,他锤下挥舞,因身材高大,铲除掉前面的兵卒轻而易举。
火光冲天,哀嚎声一片。
魏砚赶至,那大块头锤下正欲砸死一人。他霍地纵身一刀抡下向哈莫赤一臂砍去。
这一刀用了十足的力,哈莫赤右臂血喷而出,锤移了位置,那兵逃过一劫。
遭人偷袭,哈莫赤瞬间震怒,将目标盯住魏砚一人,锤子猛砸下去。一通乱挥,魏砚左右避闪,等待时机。
魏砚虽不如哈莫赤高大有力,却胜在灵活,只躲不攻,哈莫赤急躁,捉他就像捉只老鼠,愈加不耐厌烦,捶胸狂吼,迫魏砚至一角,捶胸狂吼,两锤齐落,瞬间激起漫天沙土。
锤声缓下后,哈莫赤狂笑一声,斧锤拿起,沙土里一个大坑,却不见人半分影子。
他不禁挠头疑惑,忽脚下晃过一人影,踩住手下斧锤,一刀直奔他的面门。
鲜血长长溅出,魏砚脸上,脖颈,都是温热的血。
轰然间,高大身躯倒地,压在地上,尘沙弥漫天际。
魏砚左手提刀,右臂僵曲,他动了下,胳膊骨声清脆,痛感钻心而来。额头冷汗簌簌,他拱拱腮帮子,再一动,那胳膊仿佛失去了知觉。
…
沈瑜卿坐在毡帐里心神不宁。
醒柳方才已进来通禀过,呼尔丹手下人虽少,但有魏砚在,且他都将阵布好,应是不会出什么大错了。
外面人声依旧杂乱,蓦地,有一道长笛鸣报,沈瑜卿忽坐起身往外走。
毡帐外不知何时守了十余兵卒,沈瑜卿认出来,是魏砚的人。
“怎么了?”她问。
回她的是一为首的兵卒,“回王妃,是收兵之兆。”
既已收兵,料想应是没事了。
下余坑陷阱重重,火光之处,数千兵卒被围至坑中,丢盔弃甲,哀嚎遍野。坑内躺落一兽皮幡旗,横写耶律殷三字。
魏砚左手提刀站在坑口,冷冷地看着那幡。
“王爷,那些狗娘养的都在这了。”张禾前来禀报。
魏砚道:“看好了,先关起来。”
“是!”张禾抱拳得令。
魏砚眼前晃了下,撑刀勉强站住身。
“王爷,您怎么了?”呼尔丹从北处过来,火光下看出他面色有些不对劲,浑身血淋淋的模样像是在血水里泡过。
魏砚转身大步往回走,“我无事。”顿了下又道,“鸣金收兵。”
兵马撤回,沈瑜卿坐等了一夜,天亮时她浅睡了半刻,倏地撑开眼。
天已经亮了,外面没了昨夜的大动静。
魏砚一夜没来,若是往时必然不会这样。
沈瑜卿坐了会儿,醒柳进来伺候梳洗。
“怎么样了?”她问。
醒柳明白什么意思,回道:“都安定了。不过昨夜收兵后王爷回了毡帐,到现在帐内都还没动静。”
沈瑜卿梳发的手停顿了片刻,眼眸微动,“他受伤了?”
醒柳道:“奴婢也不清楚。”她看了沈瑜卿一眼,“小姐不如亲自过去看看?”
“我去看他算怎么回事?”他皮糙肉厚,这么多次重伤哪回不是过了一两天就活蹦乱跳了,伤好了还有心思欺负她,她才不会去看这个坏胚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