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代表女子团体赛的考比伦杯举办以来,华国女队已经连续五届捧得冠军杯!明年的考比伦杯,他们不会,也绝不能丢掉团体赛的金牌!
而常晴以优秀的实力和成绩成为了团体赛当中,当仁不让的双打组合主力!
——道理谁都懂,但孙久林也曾是职业乒乓球运动员,知道当运动员个人接受这样的团体安排时,会有什么样的情绪。
常晴虽然年纪小,又是女孩,但极有天赋,又肯吃苦,还有一股气劲,一股信念,运动员就需要这样的劲儿和信念,这种为了夺冠不顾一切,拼尽全力的精神。
但目前这个情况,这种精神反而成了他们的难题。
或许,只有俞近识能劝得了常晴。
孙久林透露了俞近识住院的消息,常晴自然要去看,他也就顺理成章把人利用周日放假的机会,带去医院看俞近识。
医院的气味不算好,总让人感觉那一股股无处不在的消毒水的味道,孙久林带着常晴到了病房外,和她又多说了几句。
“小十得的病不是简单的病,刚开始的时候,就是疼痛,局部的疼痛,我们打比赛的,这点伤病是常有的,谁也没有注意。”
“直到他有一次比赛的时候,直接摔断了腿。”
“很奇怪吧,正常人在场上,即便是为了救球摔了,也不至于这样,但就是那么轻轻一摔,骨头就断了,血撒了一地,是骨头插了出来,别人都以为是事故,只有去医院检查的我们几个人和教练知道,知道出大事了。”
“就这样,他治疗两个月后还坚持打完了全运会,赛后采访都没来及做,就送去医院了。”
“放在以前,这种病是要截肢的,截肢可能也治不好,命也保不住,教练在急救室外面骂他,骂这小子为了一个冠军,连命都不要了。”
原本想是用俞近识的事情劝劝常晴,但说着说着,孙久林自己跑了题也没发现,甚至还眼睛红了起来,这个近四十岁的男人,还是第一次在小姑娘面前红眼,“我知道,那个时候所有人都急疯了,都在找医生,找治疗方法,川队说要把他换下来,让他回去养病,但他说不行,他一定要带他们把金牌拿回来。”
“那个时候,小十自己估计也知道,他那届之后,川队就再也没在全运会上有拿到男单金牌的机会了,就算有,也不知道那年那月。他退了,一旦开始全面的治疗,就绝不可能有机会在上赛场。”
“后来躺在病床上,打了镇痛的药,他笑着说,这样接下来好几个月上不了赛场了,还让教练等着,等他治好了病,再回来打比赛。”
“那个时候连命都没有了,还打什么比赛?他说他还能活,他命硬,让教练别给他退役,如果退了他,就是过河拆桥,他就算在手术台上,也要打电话回来骂人的。”
他们等了他两年,最后,俞近识同意内部退役。
消息一直没有公布,直到五年后他自己回来了,自己亲自向全国,全世界喜欢他的人,喜欢乒乓球的人宣布这个消息。
“后来还真和这小子说的一样,命硬,是真的特别的硬,医生都说了,他要是早得病十年,只能截肢,这是赶上好时候了,就这样,五年的存活率也只有一半多些,他不仅活下来了,还回来了。”
孙久林说,“我们赢比赛的时候,尤其是一些不可能赢的比赛,就会有人说,这是奇迹,小十在医学上创造了奇迹,他的病是好了,但疼痛,还有骨质问题没有完全消失,有时候,我觉得你就挺像他的。”
明知道可能活不下去,还要说自己会回来。
明知道没法继续职业生涯,却还要让教练别给自己退役。
明知道……却从没有放弃。
可是有些事情,是不想放弃,也不得不放弃。
孙久林和她说这些,就是想让常晴明白这个道理。
他和俞近识是走过人生最重要的数年的好搭档,俞近识的徒弟,也是他的徒弟。
“你比他更年轻,你的路也更长,有这口气在很好,在赛场上打出来,是你的有点。”
孙久林揉了揉眼睛,转身看房门,不敢看常晴,“但是,人有时候,真的没法改变一些事情,我也不会让你去做什么,说什么,你有自己的想法,也是很聪明的孩子……只是,多想想吧,小十他也不容易,因为收了你这个不省心的徒弟,这也不是他第一次承受上面的压力了。”
“很多时候,教练们承受的压力,还有我们不得不进行的抉择,你们是不知道的。”
做完了一大段心理建设,孙久林把人放进去了。
这下,俞近识说什么常晴也得听着,让常晴脾气收敛些,更好劝她。
她进病房的时候,病房里还有两个床位,躺着其他病人,一动不动的,俞近识在靠窗的最里边,坐在床上,靠着枕头,似乎是在看窗外的过程中睡着了。
等她靠近,他才转过头,睁开眼,又看了眼门口孙久林的身影。
“我和他说过,别告诉你们。”
常晴说,“你是我师父,我本来该第一时间来看您。”
她从没想过,看起来那么强大,那么厉害,那么不可战胜的俞近识,其实一直都遭受着病痛的折磨,他陪打的时候,从不打爆发球,也很少跑动,就这样就能轻飘飘把他们这几个小孩按在地上摩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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