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常家情况的,才小心道,“这个,孩子的母亲早就去世了,一直是跟着舅舅长大的,常晓雷在工厂上班,以前被机器夹了腿,现在只能做个文职。今天呢要上班,没办法请假,所以人也就没来。”
“这样啊,那孩子父亲呢?”
刘贾的事,谁好意思在这儿说出来?
庆功宴就算是他们去请了刘贾,刘贾自己也没脸面来。
就这样,在庆功宴之后,刘家的事儿还是传开了,原本乡里乡邻间就知道这事,只不过那是别人家的事儿,刘贾抛妻弃子的事情已经过去十几年了,便没人再说那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
但现在常晴可不一样了,人家一下子拿了全国冠军,还是两个!进了国家队,以后就是要代表国家去参加比赛的!
大学生年年有,可全国冠军一年有几个?
国家乒乓球队的人数,比清北的学生还少!
落镇、区城这么偏远的小地方,这么多年来没出过一个这么争气的,这一下可不是给家乡长够了脸,连中央台的电视上都在宣传她!
宋翠菊已经没工夫去琢磨常晴的事儿了,她和刘贾吵了一架,既有之前的矛盾,也有刘耀的不争气。
最重要的,还是这几年政策反复,做生意的人抓了好几个,那些下海的,不是潜逃就是坐了牢,她的远方表弟自然没能幸免,人都回不来了,更别说她之前投进去的所有本钱!
没了铁饭碗的工作,家里的积蓄又全都打了水漂,就算是一向怕老婆的刘贾也忍不住发起火来,“早就说不让你管钱,你非要管!小晴她妈妈还在的时候,钱从来都是我在计划,你们女人家懂什么,只会乱花钱!”
刘贾的老母亲王红芬还在一旁拱火,“真是丧门星,自从你过了门,家里过成什么样了?人不人鬼不鬼的。”
“你知不知道常晴在外面赢了那个上面比赛,光是补贴,上面就给常晓雷发了多少?少说得顶你们原本三年的工资!原本都是该孝敬他爸的,全是因为你!现在闺女也不认咱们刘家,将来谁给我养老送终,指望你,我恐怕会被你提前气死!”
宋翠菊双手叉腰,嗓子大的隔壁都能听见,“哟,您这个时候站出来说话了?当初您苛待儿媳,逼死人家妈的时候你怎么不这么说了?当初是你儿子求着娶我的!我起初还不信呢,现在看来,您在对付儿媳上,还真有一手。”
“我看我留在你们刘家,迟早也要步上个媳妇的后尘!”
说完,转身摔门回了里屋,收拾东西回娘家去了。
刘家的人怎么样了,常晴并不关心,她只要得知常晓雷过的好就行。
因为有政府的补贴和奖励,在加上在工厂的工资,常晓雷不必像以前一样去补鞋,风里来雨里去的。
何虹因为进入了四强,而女子单打四强当中,只有程霏不是国家队的,所以她和程霏参加了一场之后的选拔赛,也成功被国家二队录取。
从万城回去,两个人就开始收拾行李,他们要在国庆之后去首都。
何虹起初还挺高兴,但回到省城之后,一直闷闷不乐。
常晴问她原因,何虹才说,“咱们去了首都,是不是就和海燕和骆景一样,会分到新的教练。”
常晴点头,“当然。”
何虹红了眼睛,“那就是说,咱们再也见不着俞教练了!”
俞近识对她们两而言,不仅是教练,更是像父亲一样的存在。
尤其是对常晴。
她从小就没有父母,比谁都懂事得早。
俞近识把她从绝境中带出来,给她一条向上的光明大路,在她被质疑,被放弃的时候,坚定地陪在她身边,还给她做饭。
谁能想得到,曾经在别人口中的天才、传奇,会变成一个厨子,仅仅是因为她一个人留在训练基地的时候会没有饭吃。
何虹也一样,她知道自己天赋不够好,心态也过于乐观,成绩一向都是垫底,如果没有俞近识,她早就回宁城了,之后可能当一个乒乓球教练,或者一个体育老师,这都说不准,但肯定不会再有踏上职业赛场的机会。
而现在,她居然可以拿到全国赛的女双金牌,可以拥有进入国家队继续奋斗的机会。
他们一起走过质疑,走过低谷,走过黑暗。
如今她们两可以去首都,可以去追逐光明。
而那个陪着她们的人,却无法陪着她们继续之后的路。
离开省城的时候,国庆节已经过了,街上还有遗留的红色横幅,写着祝福祖国母亲生日快乐。
天还是黑的,但迟早会亮起来,街上有人骑着自行车,车铃很少想响起来,因为路上没多少行人和车辆,清晨的冷气被街边小摊位的面食热气驱赶。
离开的车越开越远,常晴从车窗外望去。
俞近识换上了厚实的外套,站在车窗外,笔直的身影和浓黑的夜色融为一体。
两个孩子跟着首都来的人,辗转车站,睡着卧铺,在经历了几天几夜的折腾之后,终于抵达了首都。
窗外的树很高,很大。
街道上来来往往全都是省城的街上也看不到的小汽车,自行车更是数不胜数。街道比省城的路还宽上两倍。
这里的楼高是省城的数倍,区城看不到的高楼,这里比比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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