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子挑了挑眉,“是孤疏忽了,竟留了这么个祸害在。”说罢他眼中划过一丝冷光,抬起手下了命令,“来人,拖出去斩了!”
话音刚落,司南就感觉一股巨大的力将他从地上拖起来,连一口辩驳的机会都不曾留下。冷汗霎时布满了背脊,混着湿透的衣衫让他不住手脚发颤。
大仇未报,他如何能在这里死?!
“慢着。”
却在就要被拖出亭子的档口,一道人声插了过来,霎时,亭中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淑妃身上。
司南发愣地看着淑妃,满脸都是意料之外的震惊。
“太子殿下,等太医的检查结果出来再说也不迟吧?”淑妃的声音柔和,却隐隐有一股迫使人停下的压力,“再说了,他刚刚还有话没说完呢。”
“淑妃,”太子的脸色阴了下来,“这是孤门前的人,你的手是不是太长了些?”
淑妃抿着唇不再说话,悠悠地望着亭口的方向。
“怎么?”太子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正对上了唐蒲离略略弯起的眼角,以及里面一片透彻心骨的凉意。
“太子殿下,若臣也想管,殿下会不会也嫌臣的手太长?”
唐蒲离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着,但所有人都听得出来,他并不在开玩笑。
“……”太子僵在了原地。
“娘娘,”不等太子反应过来,唐蒲离转头朝淑妃行礼,“五公主已经醒了,所幸中毒不深,陆太医已替她解了。”
“多谢唐大人。”淑妃得了眼色,行了礼便先行告退,留下太子和唐蒲离在亭中无言地对视着。
微凉的秋风轻轻卷动树梢,落叶飘在平静的湖面上,很快又被吞没了。涌动的暗潮在两个人的视线中翻滚着,整个亭子里几乎能隐隐闻到硝烟的味道。
“啊嚏——!!”
却最后被一声喷嚏打断了。
司南揉了揉鼻子,顶着两道骤然汇聚在头顶的视线都不敢抬头。
“先起来吧。”唐蒲离笑着拍了拍压制在他身上的东宫亲卫,又吩咐自己的人给他一件外袍。
“其实我不……”司南瞧着那一看就比他还贵的衣服僵住了,他又不是冻得打喷嚏,都怪这亭子附近的桂花太香,刺得他想流鼻涕。
“还要我亲自给你披吗?”唐蒲离托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算了吧,多说多错,还是闭嘴。司南一面乖乖地把衣裳披上了,一面默默地算起了自己的俸禄要几个月才能还他一件差不多的。
司南个子不高,又瘦,穿着唐蒲离的衣服未免嫌大,但浅色的衣袍却很衬皮肤,鬓角的水滴沿着脸颊没入衣领,竟显得那张脸竟然有些娇弱可怜起来。
“行了,你先出去吧。”唐蒲离看着他眯了眯眼,道。
司南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实在是受不了太子那要吃人的眼神,抬脚跑了。
-
亭子里,太子咬着牙愤愤地望着司南离开的背影,“师父!他明明……”
“五公主怎么回事,你不清楚吗?”唐蒲离斜了他一眼,拍了拍手,几个侍卫便押着一个宫女进了亭子。
——正是之前撞过司南的那宫女。
太子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师父说笑了,这个人孤……”
“皇后贿赂她的银子和首饰,连着包那药粉的纸袋都在她床铺里搜出来了,”唐蒲离干脆地打断了他,语调淡漠地掐不出一丝情绪,“太子殿下,臣劝一句,下次莫要用这么显而易见的手段。”
太子彻底绷不住脸,扑通一声跪在了唐蒲离面前,“师父救救我!残害手足是要砍头的大罪啊!师父……我……”
“太子殿下身躯金贵,快起吧,”唐蒲离不咸不淡地架了他一把,“臣出现在这里,自然是有办法的。”
-
徐泠在宫门外焦急地打着转儿,眼见着司南磨磨唧唧地走出来,一巴掌拍到他脑袋上。
“你疯了!那是公主!”徐泠急得调门蹿高,“要不是我爹还没离宫,刚好抓到了下毒的宫女,你还有活着的命吗?!”
司南抿了抿唇,低下了头,“抱歉……我只是想……”
“想解毒是吧?”徐泠接过他的话茬,又一巴掌气势汹汹地拍到他背上。
“干得好!”
“……”
突转的话锋让司南以为自己是不是耳朵被水泡发了,不由得瞪大了眼。
徐泠看着眼前木着发呆的人,焦急了一下午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从怀里拿出白天他让尹正清转交的药粉。
“我猜你投湖就是为了解毒,能让你这么快反应是毒物的,气味应当与这个差不多吧?”
“没错。”司南点头,“应该是一种。”
“这个我验过了,药效大概是半个时辰后发作昏迷,期间被人打成猪头都醒不过来。”徐泠晃了晃纸袋子。
“有人要绑架我?”司南有些困惑,原先以为或许是曾经得罪了什么仇家,但这样看来,对方的目的不是要他的命。
“不是绑架,”徐泠摇了摇头,冷笑一声,“是迷|奸。”
司南眼皮子一跳,一股寒意顺着夕阳的风爬上湿漉漉的背脊。
“你的意思是这种迷|药里有催情成分?”
“是,”徐泠颔首,“里面添了一种桉树叶,服用略带□□效,只是助兴作用,并不明显,但一旦放入香炉里加热,催情的药效就会十成十的挥发出来,药效奇猛,致人出汗发热,有些体虚的人还可能脱水,”徐泠顿了顿,看着他,“这种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着中毒不深的时候用冷水浇,方可清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