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眼巴巴地等着再酿出些酒来吗?
“你这酒厂起名真是随意。”江锦年随着决明在酒厂内转悠,这里没有积雪,各个改造后的仓库留着大大的窗口,隔着墙都能感到里面的温度。
“我想来想去,还是叫小酒厂比较好听。”决明不敢带他在外面久逛,将人引到休息待客的地方,端来从小酒厂拿出的酒,倒入酒盅里端给江锦年,“你看看。”
江锦年端着酒盅放鼻底闻闻,并不沾酒,忽然他抬起头说:“要不我找人题个字?”
“求之不得!”决明喜洋洋地说:“那我就不费神了,到时候直接找人刻匾就成了。”
江锦年点点头,把新酿好的酒带走,过了几天,果然托人带来了一张大字。
决明看了看,笔力遒劲,中规中矩地写了小酒厂的名字,下面还落了几个私印,决明看不出字的好坏,把字一对折,交给刻匾的匠人。
十天后,刻匾的匠人交货,对小酒厂推崇至极,差点没要刻匾和木材费用。
小酒厂挂上匾,悄无声息地开始营业,决明和王二狗每日在厂里巡视,无论是长工还是短工,若有不懂之处,直接询问老一批的厂工,再不懂问王二狗或是决明,他们都会悉心解答。
北风卷过树梢,带走最后一丝寒意,纸鸢伴着南风而起,河道中,停滞了一个冬天的河水纷纷解冻,鸭子扭着屁股,嘎嘎地往河里跳,在碎冰中穿梭。
暖日斜过窗棂,朱雀门外,护城河两岸垂柳树梢带着俏生生地翠意,城里人脱下厚重的裘皮大衣,只穿一身棉袄,翻出冬天的书拿出来晒晒,以防发霉虫蛀。
又一年春天来了。
酒厂逐渐进入正轨,每一个流程都有专人看管,决明一下子清闲起来。
想到去年答应王二狗开春要带他下地,把鼓捣出的玻璃配方塞给江锦年,决明挽起袖子,带王二狗去城外的农田里。
如今一早一晚尚且寒冷,地里多数是冬小麦,越过冬的小麦还未抽穗,看上去矮矮的绿油油一片。
空地上,勤快的农民已经开始翻土,过不了几日便可以种新的作物。
决明先带王二狗去地里走走,王二狗在洪灾前跟着二叔下过地,对地里的事略知一二,决明先带他踩了点,回城去捣鼓玻璃的事。
之前做酒精计的时候,决明不得不想法烧玻璃,自己垒窑,自己找料烧,由于没有经验,碰了一鼻子灰,烧坏无数个窑,才勉强烧出一点玻璃液。
决明花钱找了个吹糖的师傅吹玻璃,吹了十几次才成功。
烧玻璃的方法交给江锦年,江锦年比决明更好奇,只是他经验更不足,比葫芦画瓢屡屡失败,只能找决明问问详细做法。
决明从酒厂出去,再去麦地,最后去找江锦年。
好不容易得空去找决明,李修戎连着扑空了三次,无奈,只能捎口信说改日再去找决明。
而决明,拒绝了江锦年提供的襻膊,脱下外层棉袍系在腰上,只穿一声中衣,挽起袖子开始和泥。
“先造个小的,等调出来再造大的。”决明说着,将和好的泥盘成一条,放在挖好的坑洞上,他造的窑是一个小窑,最初实验不需要那么大的窑,费柴火也废人力。
江锦年就守在一边看着,决明盘好一条后,等底座干的差不多,再往上面盘其他的软土,盘成一个高高的窑洞。
过了几天,窑彻底干透后,江锦年拿来一口厚厚的小铁锅,决明捧着看了看,还是生铁,没办法,这个时代铁制品很贵。
决明想了一下,为什么他来的时候铁制品已经在镇上流通了?不应当。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很快他捧着迷你小铁锅塞进窑里,先烧了一堆贝壳,贝壳烧透后捣碎便成了石灰,称好石灰和苏打晶块,再放入石英石,简陋的玻璃材料就准备好了。
在窑底下填火,烧透后用夹子夹出铁锅,铁锅跟着玻璃液体一起烧了这么久,发红发烫。
小心的把玻璃液倒在铁板上,用一根空心铁棍卷起来揉一揉,决明举起来给身后站着的吹糖师傅。
师傅便知道自己的苦差来了,对着又长又粗的空心铁棍卯足劲吹,吹得脸发红头发涨,决明在那边隔着厚厚的粗布揉着半凝固的玻璃,揉成一个瓶子状的,最后切下来,慢慢放凉。
做出来的玻璃瓶通体碧绿,内里含着无数不明杂质,看上去无比怪异。
江锦年却十分欣喜,等玻璃瓶凉透后,抱着玻璃瓶啧啧称奇,等决明打磨一下瓶口瓶身后,围观的一圈人十分震惊。
决明说:“这个跟瓷器一样,容易碎,碎片极为锋利,易割伤人。”
说白了就是好看点的瓷器,决明更喜欢窑烧的瓷瓶。
乐过之后,江锦年抿着嘴,脸上少见地浮出一丝凝重,“决明,这个玻璃只能交给宫里才能量产。”
决明点头,“我知道,全凭你的主意。”
“还有那个贝壳灰。”江锦年问:“当真能拿来建造房子?”
决明拍拍胸口,打包票说:“当真,还有水泥,只是我不记得怎么弄了,只记得有石灰石。”
“不如你把想到的写下来,一并交给宫里的匠人研究?”江锦年试探着建议,心中成算却不大。
毕竟这三样东西一旦研制出来,整个宋朝或许会因它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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