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奇正和王老爹在家里陪人看地,院门大开着,远远便能瞧见大路上走来一人。
“决明。”王文奇招手,“吃了没?”
“现在还早呢。”决明小跑过来,瞧他们家小院里来了五六个客人,正拿着一根奇怪的棍子四处戳,于是他也不进门,就站在门口,“我来向问问你家后院的果树是从哪移的?我也想弄几棵。”
“你说那果树?”王文奇拉着决明往后院走,“来来来,你正赶上,今年的春雨一过,我家后院有几棵杏树都出新苗了,正好给你几棵,不过这杏子酸涩,只有熟透的才勉强能吃。”
王文奇指着地上刚长出一尺高的苗,“等一下,我给你铲几棵。”
决明还来不及拦,王文奇已经走到鸡窝后面去拿铲子,直接铲了两棵塞决明手里。
决明:“……”
“对了,还有这桃树。”王文奇扶着铲子打量屋后的那两颗桃树,“好吃是好吃,就是没有出新苗。”
“我们年年吃完桃子把桃核种土里也没有成活过。”王文奇提溜着铲子绕着果树转了两圈,“石榴树、梅子树也没有新苗,这两棵树是从渡口老张头家买来的,他们家专卖果树。”
听着王文奇一一说出树苗的来历,决明记在心里,打算凑空去渡口买树苗。
“哎?这不是岑小兄弟吗?”王文奇的爹从前院过来,手里还提着各小篮子,王文奇忙把铲子靠在墙上,去拿爹手里的篮子。
王老爹一把推开儿子,边洗着篮子里的鸡蛋,边招呼决明留下一起吃晚饭,院里是王家请来看挖井的人,正好凑一桌,好好说说话。
决明推辞还有事,谢过王老爹的好意,带着杏树苗回家。
红霞披在山头,青白色炊烟从各家各户冒出,岑朝安抱着书,沿着小路飞快往家里跑。
“哥哥!”
人未到,声先至,岑朝安把书往正房书桌上一丢,去缸边舀水洗手,边擦着手边往厨房钻。
决明伸手按住他的头,“走走走,厨房油烟重,你再等会,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岑朝安被撵出来,自发地去屋里搬小椅子,瞧见院里小木桌上摆了一盘杏子,岑朝安不假思索地伸手拿了一个,放到嘴里。
“呸!”这个杏子怎么这么难吃!岑朝安苦着脸找水漱了口,撇着嘴去找哥哥,“哥哥!那杏子怎么这么酸!”
决明擦擦手,忙把杏子收回来,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说杏子还不到季节吃,当然不好吃了。
关键是朝安还真信了,反正他也不知道杏子什么时候熟。
屋里放着两碗面,上面还放好了酱牛肉,岑朝安站在厨房,半个身子探进去,只见哥哥用炒勺从锅里舀出一勺油,浇在面上,油和面相触,立马发出嗞嗞声。
“吃饭喽——”决明端着碗,“今天晚上吃油泼面。”
油泼面?岑朝安拿了筷子,和哥哥紧挨着坐在小桌前,挑起面条呼呼地吹了一下,面筋道爽滑,咸甜适中,虽说是油泼面,吃起来一点也不油腻。
再挑起面条时,岑朝安说:“好吃!”怎么之前没见哥哥做过呢?
吃过晚饭,决明刷碗,边烧水让岑朝安洗澡。
岑朝安自己洗了澡,自己回屋,吹灭油灯乖乖睡觉。
——这么省心的孩子,上哪去找啊!
决明也洗了澡,举着油灯看了一遍院门有没有闩好,这才回屋去睡。
岑父刚走的时候,决明问过岑朝安要不要跟他一起睡,岑朝安否决,说自己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一个人睡没有问题。
决明不放心,还偷偷地听过几次墙角,查过几次房,确定朝安自己睡也不会害怕后,才放心让他一个人睡的。
第二天,送走朝安去学堂,决明立马朝镇上走。
王文奇说的渡口是善堂镇往前的一个地方,那里本是一个村子,只因位置巧妙,在那次洪灾后,县令干脆让人在那里修了码头,可以通小货船。
由于河面被洪水拓宽,原先的石桥冲毁,那个村子后来新兴起一个职业,专门有几条船往来河面,载人过河。
这里就是张家渡,老张头就住在渡口不远的地方。
决明边走边打听,很快就找到老张头家,这是一处院墙修的又宽又高的地方,此时院门正开着,有不少人来往。
决明顺着进门的人,走进院子。
整个院子都没铺砖,靠墙的阴凉处摆着一捆捆细细的树苗,树苗垂直放着,根部还带着土。
决明细细看了一下,隔一段距离,捆树苗的布条颜色就换一种,想来是为了区分树苗。
除此之外,院里还摆着一些低矮的小苗苗,决明依稀听到有人说“芍药”“芙蓉”,想来是花苗。
光看树苗外表,决明辨不出是什么果树,于是他找到院子里忙的满头大汗的老张头,问他院子里都有什么果树。
老张头用汗巾摸摸额头,说:“但凡大宋有的,我这里就有,昨个儿渡口刚下了一批南边才有的树苗,你可以买去试试,不过结不结果就不敢保证了。”
老张头也是听说城里木瓜都快卖出天价来,听说有苗,抱着试试的态度买了几棵,因为先前没人种过,所以一直卖不出去。
除此之外,老张头还有两棵荔枝苗,也是卖不出去,眼看树苗蔫蔫的,老张头都动了给树搭暖棚的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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