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去见父皇, 走去见香妃娘娘,走去尚书房和喻珏一起上沈太傅的课, 走去找楚天宁和楚云苏玩, 走去挨楚天策的骂,走去问楚天澜功课, 走去怂恿楚天纯跟他们一起出宫......
或者回到三年前也好——
这段路对那个时候的她已经很熟悉, 她常走的。
她常走, 日复一日地走。走去大理寺和姜雨灵拌嘴吵架、焦头烂额地处理各种卷宗案件,走去太和门头顶烈日、眼挂黑眼圈地上朝,走去议政处听百官或群情激愤地唇枪舌剑、或懒懒地坐在一起喝宋大人泡的茶......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自打从紫英山回来,她的心境已经全变了。
一个多月了,云丹看到余光里那一片玄色的衣角,不知为何久违地有点想哭。
而就在云丹兀自边发着呆边走路的时候,突然看见他们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岔路口走入两个人影。
她没如何将其放在心上,毕竟这是前往千宸宫常走的一条宫道,在这里偶遇要参与夜宴的什么人都不奇怪。
直到看清那两人模模糊糊的轮廓在琉璃灯光下逐渐变得清晰,云丹的心顿时蓦地一跳!
然而,还没等她做出什么反应,就先听一旁的楚云苏惊喜地唤了一声。
“君白哥哥——”
话音未落,楚云苏鹅黄色的襦裙下摆在月光下翻飞,不过片刻,她便已然奔了上去。
云丹往身边楚云苏方向的手抓了个空,不由得焦急地喊了一句:“二妹!”
楚云苏肯定是忘了,她们找徐君白帮忙让团月斋做月饼的时候,对于这月饼要送予何人,是瞒着他的!
但一切都晚了,楚云苏已经蹦蹦跳跳地迎了上去,一身绛色飞鱼服官袍的徐君白也转过了身子,要朝他们这边看来。
而随着徐君白转身,那月光透过香樟树叶的缝隙,正好照在了他腰间佩着的绣春刀柄上,反射出了一点微弱的、闪烁着的冷光。
说时迟那时快,云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脑海中还没闹腾出个所以然,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起来,足尖一点,整个人便已经落在喻珏的前方,将他挡在了后边。
云丹几不可察地微微启唇,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小侯爷,把月饼收起来,别让指挥同知大人看见。”
喻珏愣了愣,但却没有开口问是什么缘故,只是应道:“好。”
接着,他便将那圆盒重新用绸布包好,小心翼翼地用手提着,将其藏到了身后。
等他做完这一切,云丹才松了一口气。
再回过神来,就见徐君白已经朝这边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位同样身着绛色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中年男子。
这中年男子虽然和徐君白是一样的打扮,但却没有他那样的风流俊俏,而是相貌平平。若非那一身显眼的官袍、有力的身形和凌厉的气质,扔到人群中绝对毫不起眼。
这中年男子云丹认识,正是锦衣卫指挥使徐世旧。
这两父子的模样一个沉稳低调,一个肆意张扬,但在同样身着绛色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此刻,都隐隐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高傲。
“各位殿下,喻小侯爷,温小姐。”
“指挥使大人,指挥同知大人。”
徐世旧和徐君白例行朝皇子公主们行礼之后,云丹等人也一一与他们问好。
在这过程中,云丹一直颇有些紧张地留意着徐君白的一举一动,生怕他又像三年前在如意客栈中一般对喻珏骤然发难,那回可真是给她留下了点心理阴影。
倒不是云丹担心喻珏应付不来——
凭借那日在如意客栈中的观察,云丹便已然笃定了喻珏的武功绝对不在徐君白之下。
再加上三年在西北的磨练,喻珏更是完全不需要她担心。
只是、只是......
她有时候就是觉得喻珏太没脾气了,就像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一样,若非他现在权势不小,必然要被许多人欺负的。
想着想着,云丹又有点心虚起来,说实话,她好像也很喜欢欺负喻珏......
喻珏被人欺负之后,都是和那日在如意客栈中一样,只会偷偷躲在被子里哭么?
就在云丹走神的时候,那边的徐君白已然不知从何处拎出一大个四方的食盒来,笑吟吟地对楚云苏哄道:“君白闲来无事时做了些玉兔雪糖糕,二妹妹负责来分给大家好不好?”
“好!多谢君白哥哥!”楚云苏立刻欢呼雀跃地应下,“今日我们又有口福啦!”
云丹也笑道:“多谢同知大人。”
其他几个皇子公主、温逐月也纷纷道谢。
喻珏没说话,可能是明白这玉兔雪糖糕没他的份,于是识相地保持了沉默。
不仅如此,云丹还留意到原本距离自己不算远的喻珏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往后面退去,似乎是想小心翼翼地离开这里,只恨不得原地消失。
云丹:“......”
而就在云丹刚刚往那边看的刹那,前面的徐君白也随着她的视线一同望去。
而因着她的注意力不在徐君白身上,云丹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感到一阵风带起了自己鬓边的几缕碎发——
下一瞬,徐君白已然来到了喻珏的面前。
三年过去,尽管喻珏已然长高了不少,但徐君白也在长,是以徐君白仍然是比他高上了一小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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