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擅医术,太医们自己定夺便是。”顾长安与太医聊过,才穿过小门走到朱瞻基床边。
朱瞻基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听见脚步声,就睁开了眼。顾长安伸手试了试他的温度:“陛下,您感觉如何?”
“还好。”朱瞻基说完,就见顾长安肩头的尺玉瞪了他一眼。他立刻改口道:“略有些头晕恶心。”
他生病时贯来心情不好,罕有这般听话的时候。
顾长安点点头从袖袋中摸出了那个六边形的新手套装:“我量量您的体温。”
粉色的小盒子让一旁的王大伴一怔,他连忙低下头装作未看见。下一刻,就听那小盒子“嘀”了一声:“三十七点八,低烧。”
风热感冒,有些低烧。但不该突然昏倒啊……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脑神经疾病?耳源性眩晕?低血钾或者低血糖?……还是心血管?
“王大伴。”顾长安低声道,“陛下今早昏迷了多久?”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王大伴说着,看了朱瞻基一眼。见他们陛下面色平和,才继续说道:“就因时间短暂,陛下不想看太医,也不想吃药。”
“呜喵!”尺玉顿时跳了起来,“你又违背承诺!”
“尺玉……”
“我最讨厌你了喵!”尺玉气得不行,“你总这样,你总违背承诺!”
它简直快被气哭了。
来什么北京城,见什么旧故人,都不该来!
“尺玉。”朱瞻基无奈地喊它,“我没什么事情,都是小病。”
“你根本不知道……说好了你会好好的,说好了你会健康长寿……你把你自己搞成什么鬼样子喵?”尺玉低声道。
它整个猫都坐了下去,心里只有浓浓的悲哀。
“你要河清海晏,你要天下太平,你要亲手创一个盛世……然后你的好儿子都给你败光了喵。”
“轰隆——!!!”
天上突起大雷,王大伴心中猛地一跳。
这小猫精在说些什么话?他连忙走出东暖阁,带上了暖阁的大门。
“王大伴,陛下……”
“陛下与顾郎君有要是相商,诸位还请退出去吧。”王大伴压着心中骇然,面色镇定地说道。
太医们看了东暖阁的门一眼,缓缓退出了乾清宫。
王大伴守在宫门前,让所有伺候的人全部退了下去。
小尺玉可以说胡话,但那些话不能让任何人听见了,漏出只言片语都是腥风血雨的动荡。
东暖阁内,朱瞻基也在说:“尺玉。话不能乱说。”
“天地知道是不是乱说。”尺玉冷声到。
它毛绒绒的小猫脸在雷声之中,竟然隐隐透出些威严来。
金色的猫咪站在龙床边上,抬头看着顾长安:“长安,对不起。我不是什么系统。扯系统的说辞,只是为了让你能更快的接受我。”
顾长安早就有所猜测了。哪有系统是尺玉这样的猫样的?
“那你是什么?”顾长安轻声说。
一阵耀眼的金光从尺玉身上散开,让它真正变作了一个毛绒绒的太阳。
“我是九尾猫。”尺玉说,“是这天地之间,唯一的一只九尾猫。”
顾长安一愣:“是那个必须替人实现愿望的九尾猫么?”
“长安最聪明了。”尺玉低声说,“你现在知道我的身份了,那我的故事也不难猜了。”
那些金光笼罩在它身上,令它的声音都缥缈了起来。
“朱瞻基。”它轻声喊,“遇见你,还真是猫猫的劫难啊。”
那些记忆,都在脑海的深处,已经许久未曾翻阅过。
可现下想来,每一个过去都那么鲜活。
“你不知道……我有多在乎你的愿望。”
尺玉轻声说。
……
先帝离世时,作为太子的朱瞻基还在南京。
他在南京是为了准备迁都的工作,他的父亲很想还都南京,加之四月南京屡屡地震,也需要有人安抚民心。
朝中看来看去,身为皇太子的朱瞻基就揽过了这个责任。
他从十五六岁起,就总在奔波,极少在一处待上很长的时间。
爷爷还在时,屡屡跟随爷爷征讨瓦剌。
爷爷不在了,他在北京城里生活的时间才变得多了一些。
离京办事,他早就习惯了,算不得什么难的。
只是四月出发,六月朱瞻基就得到了信,他父亲病了。
朱高炽的病起于五月二十八日,病症起得急切,朱瞻基得了信当晚就要赶回北京城。
“殿下,此去千里,便是日夜不歇,也要行上半月的功夫!”他身边的近侍劝他,“事已至此,一夜的时间着急不得。您这般回去,陛下也会担心。”
“况且,还有另外一事。”
那近侍没有明说,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他们陛下的亲兄弟,他们殿下的叔叔汉王朱高煦,恐有谋反之意。
这位汉王殿下仗着自己是陛下的同胞兄弟,更仗着他们陛下仁德。行事很是有些嚣张。那些不臣的意图,他几乎没有掩饰。
“您……不得不防。”近侍小心觑着朱瞻基的脸色说,“此行千里,陛下病重,他极有可能……”
极可能作何,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是我太过急切。”朱瞻基叹了口气,“我们此行出来人数不多,从南京调兵动作也大,只能另寻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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