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平安无事牌是白七给他的,里面封着红眼大黑猫。
大黑猫自从知道了它的朋友变作了魂奴,浑身怨气便再也压不住。仇恨侵袭了它的神智,碧玉湖几乎被它折腾得整个倾倒过来。
白七迫不得已将它封入了玉牌之中。
可这件事做完后,白七却也似乎收到了冲击,变得昏昏欲睡起来。
他只留下了几句叮嘱,就自觉去了二楼客房,埋头苦睡。他这种睡法,像极了小猫咪们吸收灵气修补魂魄的做法。
加之白七也有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从前,这种状态,像极了灵魂受损。顾长安很担心这次封印大黑猫,是不是再次损伤了他的魂魄。
房间里,白发的少年人埋在被子里静静沉睡。一头白发散落在深蓝的床品上,竟然显出那么几分圣洁感。
顾长安看了他许久,伸手将被子掖好准备离开。
他刚站起身,动作突然一顿。
虎虎呢?
先前在楼下没看见小白虎,他便以为小白虎在楼上陪白七。毕竟过年白七昏睡时,小白虎也一直陪着一起睡。
可现在白七的床上却没有小白虎的影子。
小白虎去哪儿了?
……
夜幕降临,铁塔上的风也越来越凉。
术士坐在塔上,嘴里的细烟换成了棒棒糖。天际线上还残留着最后一点属于太阳的暖光,他盯着那光缓缓消失,将嘴里的糖咬得嘎嘣响。
城市里的灯光逐一亮起,车辆在远处的高架上拉出长长的光带,像是宇宙中的星轨,而他就是那个循着轨道寻找出路的游魂。
脚底不远处的大院里也亮起了零星的灯光。
这个大家族的人总是不齐全的,他们总有人在外。工作,亦或是做些别的见不得人的勾当。老宅占据着市中心最珍贵的地皮,这十年却鲜有人居住。
但今日不一样。
听闻是个什么祭祖的大事,年年会办上一次,所有人不管在何方,只要还能走动,就得赶回来。
术士的糖咬光了了,他又摸了一根出来。
圆溜溜的棒棒糖咬起来很费劲,他含在嘴里等糖融化。天际最后一丝光也没了,人造的灯光成了城市中唯一的光源。
远处那些被车灯拉出来的星轨越来越近。长长的车队停在了大宅之外。
古老的大宅打开了大门,迎接这些归来的游子。
术士在高塔上垂目低望,望着那大宅亮起成片成片的光。
他空荡荡的手掌在半空一翻,一枚平安无事玉牌出现在他手中。术士随手一扬:“去吧。”
“嘎嘎——”乌鸦从远处略来,一抓抓住玉牌,带着它往大宅而去。
飞抵大宅上方,玉白的平安无事牌突然浸出一点黑色,那黑色越来越浓,直将整个玉牌都染黑了——
“喵嗷——”
凄惨的猫叫响彻城市上空。
如雾一般的,巨大的黑猫从牌中缓缓溢了出来。
“喵嗷!”
它以出现,便甩着双尾,猛地向下方俯冲而去!
“猫又——”
“是猫又!!!”
“谁派来的?”
“快拦住它!”
寂静的大宅乱做一团,慌乱的人们从房中涌出,一个又一个使奴飞跃而上,迎向猫又。
红眼大黑猫滴着血泪,两爪如刀,双尾若鞭,在空中划出一声又一声的巨响。
使奴们好似纸片,靠近既碎。
“我的使奴!”
“都给我上!别舍不得使奴!干不掉它我们都得死!”
“不许杀它,抓活的,我要活的——”
又一波使奴冲天而起。
“嘻嘻。”红眼大黑猫尖笑出声,“你们好弱啊。”
“好弱喵!”
猫又的嘲笑声又尖又细,钻到耳朵里,直让脑子生疼。
那术士不由得捂住耳朵站起身:“哇哦。”
他觉得眼前这情状,着实很有些意思。那远在不知道哪处世界的小道友,也不知怎么和这只猫又扯上了关系,竟然舍得拿保命法器来为这只猫又报仇。
“我既拿了你的东西,总得办点事。”他一边说,一边叼出一根细烟点燃。他抖了抖烟:“去——”
细烟落下的星火“嘭”地一声,在空中化作一只只燃烧的乌鸦,笔直朝下俯冲而去。
大宅偏僻处的花树开始升起浓烟。
这老宅真的太大了,人们又全被天上的猫又吸引了注意,竟然没人注意到角落处升起的火光。
红眼大黑猫眼珠子转了两转,又笑开来:“你们都要来陪我,你们都得死,嘻嘻。”
它长长的双尾在空中得猎猎作响,底下的人听得直打寒战。
人群之中,有老者用法杖敲地:“让魂奴去。”
老宅亮起微光,一道人影闻声而上。
比起遮天蔽日的猫又,那魂奴显得很是瘦弱。
它还维持着做人的模样,有着瘦高的身体,和短短的头发。它身上还穿着那件白衬衫,飘然而至时,似乎依然有着春天里阳光的暖香。
魂奴呆愣愣地喊着话:“小猫……小猫……”
猫又一见就顿住了:“呜喵……”
它往前走了两步,却见魂奴转头看了过来,一睁眼,那漂亮的眼睛里满是血色。
“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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