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言礼轻声说:“吵到你了?”
胖子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好像不烧了,哟西,好事。”
季言礼掀开毛毯要下床,胖子急忙过来搀他:“去哪儿?吱一声?厕所?”
“我去看一下奚野。”
“啥?!”胖子诧异出声,有几个席地而卧的同学被吵到了,纷纷翻身,他急忙压低了声音,“丽丽,你在想什么?奚野有什么好看的!他不是被关起来了吗?看又看不到?你管他呢?”
“体育用品仓库?我知道在哪里,你不用陪我。”季言礼轻轻道,摸索着穿上鞋。
或许是因为发烧和疼痛,他睡得并不安稳,刚刚突然从梦里惊醒,隐隐约约感觉奚野出事了,但又说不明白标记后AO之间微妙的联系,也不好解释。
“放屁,我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你个病人跑去找奚野?”胖子火气也不小,“那我成什么人了?算了服了你了,你睡着,我帮你去看行不行?”
季言礼固执地穿上鞋,步伐艰难地往医疗棚外走。
“阿西吧,这都是什么事儿啊,”胖子六神无主,三更半夜又找不到外援,左顾右盼,最后不得不拉开抽屉,偷走陈医生最新从校医院运来的镇定剂,以防万一,揣在口袋里,急忙追了上去,“就隔着门看一眼啊,就一眼就回来啊!”
季言礼扶着墙一步一挨地往外走,越走心里越惶惶,整个体育馆里是此起彼伏的呼吸声,黑暗的过道里他和胖子的脚步声笃笃回荡,窗外摇曳的树影在地上扫来扫去,仿佛整个走廊都在浮动。
胖子仿佛也被气氛感染了,低声问:“仓库灯是关着的?”
“嗯,黑暗能帮助Alpha稳定情绪,度过易感期。”
“你个O很了解么?”
“……之前查过。”
拐过走廊尽头就是仓库门,季言礼记忆里那是相当结实的铁门,黄铜锁有两个拳头大,是老式的双开门,把奚野关在那里算是比较合适,至少他也是肉做的,绝没有把门砸烂再逃出来的可能性。
季言礼转过弯,整个人却愣住了,仿佛晴天霹雳,胖子紧随在他身后半步,立刻失声大叫起来。
“门怎么是开着的!”
体育馆一楼的仓库绝对只有这一个,更何况门口还有拖成长条的血迹和混乱的脚印,想必是特殊时期也没人有精力去清扫。
季言礼慌忙想进去看,胖子拦着他,谨慎地打开手机电筒往里找,手机微弱的光照亮了小半个仓库,里面全都是落灰陈旧的体育器材,一篮篮的排球足球羽毛球,还有堆得很高层层叠叠的军绿色垫子。
“奚野?”季言礼颤声喊,心里猛地一沉。
周围连一点声音都没有,空气中弥漫着奚野信息素的味道,仿佛是他来过的痕迹。
胖子大着胆子举着手电往里走,仓库门窗全部锁死,完全就是个漆黑的密室,胖子走了一圈,连垫子都掀开一层层找了,仿佛奚野那么大个活人能把自己压扁塞进去似的。
胖子的手电光飞速地晃动,刺目地炫了一下季言礼的眼睛:“这、这他妈人逃出去了?赶紧跟老师说啊!我去说!你在这等着!”
季言礼突然叫住了他:“你身上有镇定剂么?”
胖子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你看到我拿了?我本来是想当个保险,事后再还回去。”
季言礼伸出手:“能给我拿着么?我一会儿还。”
胖子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递给他以后嘱咐他不许乱走,拔腿就跑,沉重的脚步声咚咚咚地从右侧回大厅的走廊里跑远。
季言礼深吸一口气,慢慢扶着墙出了仓库,瞥了一眼仓库的锁,巨大的锁完好无损地挂在门栓上,没有任何破坏的痕迹。
季言礼不仅没有乖乖留在原地,反而毫不犹豫地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
奚野的信息素清晰得像一条悬在空中的线,断断续续,但无比明显,胖子对信息素不敏感,根本闻不到,但季言礼非常清楚,奚野从这条路往外走,一直走到了体育馆外面。
体育馆的正门被保安守着,无法出去,但西北侧门却无人看管,因为有智能门禁,通过门禁需要足够的权限,而托学生会的福,他的校卡刚好能刷开学校绝大多数门。
“滴”的一声,绿灯亮起。
季言礼推开门,夜里的冷风卷挟着水汽,刷的吹得他打了个哆嗦,屋檐下淅淅沥沥落着雨帘,雨声喧哗,校内的路灯都是黑的,四周只有树木在风里沙沙的声响。
本来奚野这次易感期闯的祸就已经够严重的了,已被囚禁的Alpha“越狱”只会罪加一等,如果胖子把老师喊来,他们会下更大的死手把奚野拖回去关起来,而被打了六针镇定剂的奚野将很难有反抗之力。
反抗事情会变得更糟,不反抗也会变得更糟。
季言礼只想劝他赶紧回去,尽管他昏昏沉沉中并没有想好具体怎么做。
但这难道不是他应该做的事吗?
门锁没有被破坏,奚野是怎么逃出来的呢?季言礼想不通,但他不愿意去想,因为奚野怎么会逃出来呢,他本来应该是最不想出来的那一个。
雨水吹淡了信息素的味道,季言礼又没有眼镜,放眼望去一片昏暗模糊,他默默走进了雨里,想在视线不好的地方找人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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