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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做了!”季言礼突然把纸团成一团扔在桌上,震声道:“我讨厌学习。”
    奚野叼着玉米:“……”
    奚野:“那感情好,咱们多了一个共同话题。”
    “真的,你很难理解那些数学书都是怎么编写的。”季言礼愤慨极了,“先告诉你定理一二三,然后给你一道非常明显的例题,把定理套进去就能解开,然后说现在该你做题了,刷的一下来个五十题,每题解法都至少半页纸!”
    奚野闷笑。
    季言礼把第二瓶酒喝干了,将空的啤酒瓶推到一旁:“我就不应该参加保送考试,他们以为我失去面试会很不高兴么,其实我可高兴了,你想,万一他们现场要我解题,结果我解不出来,我怎么办?把题吃了?我宁可把这盆辣油喝了!”
    季言礼豪气千云地伸手抓辣油碟。
    “诶诶诶别,”奚野挡着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又松手,“你喝吧,多喝点,请。”
    “当我傻呢。”季言礼抱着自己的手,警惕地看着他,“奚小野,你没良心得狠。我才不喝。”
    “奚小野是……操。”奚野嘴上嫌弃,心里有点乐,“你平时心里是这么喊我的?”
    “不是,”季言礼摇头,“喊你小叛逆。”
    奚野:“……你他妈不要太诚实了。”
    季言礼回头对老板说:“一瓶啤酒,谢谢。”
    “我原来叫奚安野。”奚野突然说,“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应该中间有个字?我妈给我取的名字是奚安野,她死了以后,我改名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奚野耸耸肩,大口吃着一串辣得发红的羊肉串。
    店员把啤酒送了过来,季言礼自然而然把啤酒递给他:“喏,起开。”
    “真把我当开瓶器啊?”奚野抓着啤酒瓶放在自己脚下,“不给开,别喝了,你这酒量真不行。”
    奚野一抬头,发现学长人没了。
    奚野:“???”
    奚野低头,看到季言礼蹲在桌肚底下,费力地伸手摸他脚踝……旁边的那瓶啤酒。
    “干什么?”奚野把酒瓶拎起来,低头和抱着膝盖蹲着的季言礼对视,“怎么还偷酒呢?!学长你自重!”
    季言礼只好又爬回座位上,细长的手指支着头,悠悠叹了口气,那一瞬间周围嘈杂的声响都静了下去,仿佛重物震起的尘埃缓缓落地。
    季言礼轻声说:“不行啊,书里都是骗人的,我喝了酒还是,什么都记得。”
    季言礼的睫毛垂着,奚野心里咯噔一声沉下去。
    季言礼又笑起来,笑容像一场温暖的春雨:“还是我妈妈厉害,她从来都滴酒不沾,结果说不记得我,就不记得我了。我光给她介绍以禾已经够多的了,我也懒得跟她介绍自己了,干脆编点什么骗骗她吧?说我其实未婚先孕怀了仨什么的……哎哟多损呐。”
    季言礼被自己的想法逗得乐不可支,指节抵着眉心笑得揉肚子。
    奚野笑不出来,他喊:“学长?”
    季言礼拍拍他的手:“我爸才是真正的人格魅力呀……你都走了七年了,妈还是会记得你。怎么竟会这样呢?我以为我在妈心里的地位还是很重的!”
    “季知书同志,我在妈妈的日记本里看到你了。七年前,她说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死,那样就能去找你了,后来觉得为了我和以禾,可以勉强多活几年,虽然活着的每分每秒她都在痛,她计划活到以禾成年,然后就去死,那样她觉得算是对得起孩子,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你。”
    一条坏了的长灯泡一直在季言礼头顶忽闪忽闪,明明暗暗。
    “我从来都不知道,是我和以禾在勉强她活着,我一直以为她想和病魔作斗争呢!其实妈根本就不想斗争啊,她斗争是为了我们,活着也是为了我们,我还曾经劝她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但我没想到她喜欢的事情就是去死。”
    “酒给我呀,奚野,”季言礼拉着他的袖子笑,“我要敬爸爸一杯,敬他伟大的人格魅力,可以让妈觉得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可以跟他比的。”
    麻辣烫热腾腾的白雾在空中漂浮,食物辛辣的香气随着空调的热风呼呼吹过,周围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其他桌子都坐满了客人,大声地说笑大声地干杯,玻璃杯碰撞的清脆声响不绝于耳,店员端着酒和抹布在过道里来回穿梭。
    奚野沉默地抬手把瓶盖弹开,递给他:“喝慢一点。”
    季言礼接过来,一手撑着下巴,闭着眼,对嘴往下灌,啤酒在瓶内翻卷出白色的旋涡,拍打着绿色的瓶底。
    季言礼突然呛了一下,奚野伸手扶住酒瓶,季言礼捂着嘴狠狠咳嗽了几声,然后突然推开桌子往外面跑。
    “学长?”奚野慌得站起来,从口袋里摸出几张钱往桌上一丢,急忙追出去。
    季言礼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冲出店外,寒风扑面,他踉踉跄跄冲到一根路灯前,扶着路灯蹲下去,然后哗啦啦吐了。
    刺鼻的酒液混着胃酸从口腔鼻腔一股脑冲出,刺激得人眼睛发酸,他之前什么也没吃,吐出来也只是吐了一滩酒,呛得连连咳嗽,像是有只手狠狠攥住了他的胃,眼前全是泛花的星星点点。
    奚野蹲下来,拿袖子给他擦嘴,季言礼含糊着说脏,想把他推开,奚野拎着他的后颈揪回来继续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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