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言礼不记得自己道歉没有,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几乎疯了一样冲下楼梯,差点跌倒滚下去,宝贝被动静吵醒,摇着尾巴追了出来,微弱地叫了两声。
季言礼头也不回地拉开房门,冲出门廊,奔进雨里。
他没能看见奚野落寞地站在楼梯上。
也没能看到桌子上放着的蛋糕盒。
十二点钟声敲响的时候,手机上的日期跳到了2月28日。
阳台推拉门没关严,涌入一阵阵穿过竹林的带着冰冷水汽的风。
奚野抱着熟睡的穿着粉色毛衣的宝贝,一个人坐在偌大的别墅客厅中,拆开蛋糕盒,插上蜡烛,一根根点亮。
烛影摇曳,照在墙上是无数条深浅不一的晃动的黑影,仿佛一张圆桌坐满了另一个世界的人。
奚野一直等到蜡烛自己燃尽,粉色的蜡油流淌又凝固,几乎毁了整个蛋糕。
最后一根蜡烛熄灭的时候,他安静道:“妈妈,生日快乐。”
*
任景秋坐在窗前激情畅游王者峡谷。
他突然闻到暴风雨中一股奇特的、若有若无的、既清浅又浓郁的甜香,随着风向一会儿消失在噼里啪啦的雨点中,一会儿又跟勾魂的索一样勒住他的意识。
任景秋越打越口干舌燥,一把丢下手机,推开窗户往外看。
一个人冒着雨在小区街道里跑,跑得踉跄,滑倒扑在地上,又挣扎着一身雨水爬起来接着跑。
任景秋作为一个已经分化的A,满脑子警铃大作,砰的合上窗户捏起鼻子:“卧槽!一个发情的O!”
任景秋愣了一秒,又猛地拉开窗户,把脑袋挤了出去:“卧槽!是学长!”
任景秋扑进洗手间疯了一样往自己身上喷了足量的气味阻隔剂,才觉得脑子清楚了一点,然后抓起他妈用的抑制剂,冲进客厅抓起他家管家,不由分说往门外推:“快快快!”
他家管家是个beta,差点被任景秋推倒在地上,后仰着身子回头看他:“少爷?你干嘛?大雨天的?”
“别废话了!”任景秋急得跳脚,把抑制剂和雨伞塞给他,“快去追那个穿一中校服的!季学长!你认识!发情期!!把抑制剂塞他嘴里,快点!!要出人命了!”
管家严肃起来,鞋也不换,推门冲进雨里,任景秋在他后面跳:“把伞也给学长!!……呸!开车把人送回去!!!!”
季言礼第一次发情期还淋了雨,回家就开始真发烧,整个发情期浑浑噩噩记忆乱成一团,只记得明明任家管家给他用的是足量的抑制剂,三天之后发情期的症状却卷土重来,他自己又补了一剂,生吞了。
还记得他担心妹妹照顾不好自己,怕她没饭吃,坐起来跟她喋喋不休,说了一堆胡话,最后季以禾强硬地把他按回床上,当时季言礼还迷迷糊糊想发情期自己浑身都没力气,显得季以禾力大无穷。
他还记得给任景秋发了一条消息,谢谢他,并请求他帮自己保密,毕竟发情期可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任景秋满口答应,要学长赶紧休息。
次日任景秋惦记着是奚野妈妈的生日,他妈还活着的时候,奚野很重视这一天,从小到大都要隆重庆祝,还要给她妈买礼物。
任景秋不想让他一个人呆着,跑到奚野家来陪他玩儿,并且自觉自己非常靠谱,果然奚野情绪很糟糕,阴沉沉的,不怎么想说话,也不搭理人。
任景秋早就习惯了他的臭脾气,就反客为主坐在他房间打游戏,给他增添一点快乐的氛围。
奚野没好气:“你两耳朵是下酒用的么?能不能小点声?”
“听到了吗!Triple Kill!三杀!”任景秋大呼小叫,“救命啊!我太强了!国服王昭君我本人!闭眼一打三!”
奚野:“……你觉不觉得学长最近……”
“我就是王者峡谷的卡密萨玛!王昭君是永远的神!我就是草丛最阴的老阴逼!!”
奚野说话说了半茬,又咽回去了。
和任景秋有什么好聊的,整个一傻逼。
任景秋听到“学长”两个字,整个人僵硬了一下,嘴上大呼小叫,做贼心虚地瞄了奚野一眼,对方貂蝉开大招一通狂舞,把他的王昭君弄死了,屏幕一片死亡的黑,复活倒计时三十秒。
任景秋把屏幕抬起来,佯装还在玩,嘴上无所谓道:“学长嘛,很正常啊,我觉得他,特别正常啊。”
“你打你的吧。”奚野转了过去。
“昨天……”任景秋死活要帮学长保守秘密,“昨天学长还和我一起打游戏来着呢!”
对面沉默了很久:“什么时候?”
“就,就家教结束!”
“昨天他在我家。”
“对对啊!家教你,完了以后,和我打游戏去了,没毛病。”任景秋强行圆回来。
奚野的手机掉到了地上,砰的一声。
他面无表情地捡了起来:“你当我傻?”
“你不信还是怎么?”任景秋已经复活了,但他正在泉水挂机,全队友都在公屏问候他全家,任景秋佯装看不见,“你不会以为学长只会学习吧!那不能啊,而且他答应我了,答应的事情就要做到,有什么问题吗?”
答应他了。
所以突然间急匆匆淋雨要走是么?
就算都是答应了。
也有些答应比其他答应更重要,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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