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绚只穿着病号服,一层单衣,全身都在微微发抖,他脸色变得惨白透明,几乎可以看见血管,有种极尽脆弱的美感。
池扬心被狠狠一揪,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终究是把手一松,哑着声音说了声:
“滚。”
江绚被他甩到一边的墙壁上。
几乎与此同时,几个护士终于听到了病房内的动静,急急忙忙地跑进来,“怎么回事?”
两个护士去扶江绚,另外两个护士过来把池扬围着,表情都很惊讶,池扬猜都猜得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狼狈。
“到底怎么了?打架了?”护士很焦急,“有没有哪里伤到?”
话音刚落,一个扶着江绚的护士惊叫一声,江绚一声不吭,笔直倒了下去。
昏过去了。
池扬:“……”
他发现跟江绚这种玩意儿打架实在是不值当。刚刚还跟疯狗一样,现在一见着人,他倒昏过去了。不知道还以为池扬下了多狠的手,把他吊起来打了一顿吗。
几个护士被吓得不轻,敞开的病房外面围满了看热闹的人,汪护士匆匆挤进来,看见眼前的场景眼神一凝,随即立刻指挥几个护士,“带江绚去急诊。”她看了一眼池扬,“池扬也去,看看有没有伤到哪里。”
几个护士答应着,想去抬江绚,本以为他这么瘦应该很轻才对,没想到两个人还是抬不动,一个护士又飞快去护士站把空余的病床推了过来,把江绚抬上去。
池扬跟在她们后面,一个小护士问他需不需要扶,池扬摇头,结果腿一动,身上传来阵阵钻心的疼,几乎要不能走路。
护士见了说:“算了,你别勉强了。”然后伸手来扶他。
走出病房,病房外的人围了好几层,一见人出来,非常自觉地就给他们让出一条道来。
池扬瞥见路鹏几个在人堆里对他做口型,问他怎么了,池扬避开他们的目光,低下头,瞬间觉得自己的脸都丢尽了。
他盯着前面的病床上,恨不得把那人扯起来再打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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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扬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等结果。
他知道自己身上没什么事,无非就是有些青青紫紫的痕迹,倒是江绚,还在里面昏迷着。
汪护士处理好里面的事情,走出来坐在他旁边,“没事吧?”
池扬摇摇头。
汪护士说:“小江应该也没什么大事,跟他的病情有关,和你没什么关系。”
池扬心底暗自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你们是因为什么事呢?方便说说吗?”汪护士又用那种刻意的温柔语气,让池扬下意识动了动身子,“我也要给医生反馈你们的情况,调整药物。”
“没什么事……”池扬顿了顿,还是说了实话,“他,好像给医生说了我在医院写作业的事,医生就告诉我妈了。”
池扬没说得特别清楚,但汪护士是很聪明的人,池扬一说她就立刻理清楚了这其中的脉络,“噢对,我想起来了。”
她笑笑,“真的很少有病人都入院了还在做作业呢……小江他呢在医院住太久了,可能看到这样的事情就有些焦虑。”
池扬反应很冷淡。
汪护士最后挣扎着为江绚解释了一句,“他以前很少出现这种情况的。”见池扬仍是盯着地板,又说:“这样吧,等他醒了我就安排你们换病房。”
池扬还没回答,有人过来找汪护士有事,汪护士又嘱咐了池扬几句,说待会儿再过来,然后就跟着那人去了。
好巧不巧,她前脚刚走,后脚房里就有了动静。
猜也是江绚醒了,池扬一动不动地靠在椅背上。忽然听见里面一声巨响,整个楼层好像都跟着晃了晃。他皱皱眉,站起来走到门口。病床和外面放着一个医用屏风隔断,他看不见里面的情形,只看见屏风都被撞得歪歪扭扭。
他绕过屏风,一眼看见江绚正半跪在地上,艰难地想要爬起来,手边却找不到一个趁手的借力工具。
虽然现在社会上倡导不要所谓的“容貌焦虑”,但是不得不承认,美貌能带来的社会红利太多。譬如池扬看见现在的江绚——他实在是好看得过分,在你面前,分明你知道这不过是个人而已,但总能联想到这是陈设在某博物馆里易碎的名贵瓷器。
池扬火气消了大半,神奇。他想起自己踹“瓷器”那一脚,垂下眼,准备伸手把“瓷器”捞起来。
“瓷器”却陡然抬眼,扫了池扬一眼,拒人于千里之外,足以冻彻人的心肺。
池扬挑挑眉,好整以暇地抱着手臂,退了一步靠在墙壁上,在这里欣赏“瓷器”的爬起表演。
江绚干脆不动了。
两个人在狭小的空间内沉默的对峙着。
病房内的挂钟指针一格格地转动着,池扬仰起头,觉得真是有趣。
这场对峙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汪护士很快就回来了。她看见池扬站在那里,脸色瞬间变了变,大概以为他和江绚又打起来了,她冲过来把江绚扶起来仔细一打量,这才松口气。
“小江感觉怎么样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江绚摇头。
“你的检查结果出来了,也没有什么大问题了。就是以后要注意控制情绪,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解决?”
江绚没回答。
汪护士叹口气,“这样吧,我刚才跟住院部那边说了,给你们俩调换病房,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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