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还是用力上下悠了好几下。
李青文愣了一下,身体变得笔直僵硬,他都这个岁数了,举高高这事一时有些无法适应。
就在这个时候,李正亮冲过来,扑在陈山和的腿上,“舅姥爷举我!”
小家伙像是猴子一般从他舅姥爷背后往上爬,怕掉下去摔到,陈山和赶紧放下李青文,把李正亮从后头拉到自己的脖子上。
骑在舅老爷的脖子上,李正亮抬手就够房顶,乐的嘎嘎叫。
东屋有客人,陈氏把二哥让到西屋。
陈山和坐在炕上了,李正亮还不想下去,李青风道:“可别尿在你舅姥爷身上。”
“我又不是傻子!”李正亮气喘吁吁的道。
李青风转头跟李青文道:“仔儿,侄子骂你傻子。”
李青文:“小四哥,我好像没听到他骂我……”
“你都忘记了?”李青风一脸幸灾乐祸的道:“你从前在二舅身上撒了不知道多少泡尿……”
李青文:“……”
陈山和听他们哥俩说话,哈哈大笑,道:“童子尿是好东西哩,一般人淋不到。”
李青文头一次觉得记不得事情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你们咋都没下地?”陈山和问道:“地都种完了?”
“种完了,今年人多,还有帮手。”陈氏说道,“二哥,家里头咋样?”
“中,还那样。”陈山和笑着说道,“去年的稻子和麦子下来了,原本想早点给你们送点来,结果一直有事,拖到现在。”
“二哥,我家现在不缺粮食了。”陈氏着实有几分心疼,“再说谁舍得吃稻米,卖了划算,大老远你还费劲推过来……”
“你们这边不是不种这玩意嘛。”陈山和笑呵呵的道:“外甥们说稻米好吃,我这个舅舅拿不出太多来,让他们吃几顿也能行。”
没看到李青卓,陈山和以为他还在县城学医,问了一嘴才知道去京城读书,高兴的不得了,怪陈氏不给家里捎信,他们这些舅舅来送送外甥也好。
西屋这边动静恁多,东屋的人知道李家来客人了,说完话就起身告辞,李茂贤出去送人,陈氏和陈山和去东屋。
李正亮被他爹抱下来,噘着嘴巴,却不愿意离开。
他正是好动的年纪,坐在陈山和身边抓着那蒲扇大的手玩,“舅姥爷,你这手咋都烂了?”
他这一声,屋里头的人都看向陈山和的手。
“没啥,干活磨破了……”陈山和缩着肩膀想用袖子挡,陈氏手快的把他袖子拽住,拧着腕子,就看到手心一一片红烂。
“二哥,这是咋弄的?”陈氏皱着眉,喊姜氏去拿药膏。
“没啥事,不动它很快就好了。”陈山和不以为然的说道,“咱们庄户人,这点伤叫啥。”
“这不是干活磨出来的,看着像是烫的……”陈氏才不想被他糊弄过去,追问道:“做啥弄的?”
姜氏拿过药膏递给陈氏,李青文抓着陈山和的手,陈氏往上涂药膏。
“不值得一提的小伤,还浪费药。”陈山和摇头道。
李茂贤送完客人回来就看到陈山和手上的伤,问道:“二哥,弄啥烫成这样?”
李茂贤开口问,陈山和就没法像糊弄妹妹那般,只好实话道:“烧砖的时候不小心烫着了,没事。”
“烧砖?!”陈氏喜道:“定新学会烧砖,在村里开窑了?”
陈定新是陈山和的独生子,李青文的表哥。
陈山和苦笑,“哪有,烧坏了几十窑,没成一块……”
陈氏一愣,急问道:“定新去学五六年了吧,刚上手可能没啥经验,可以请他师傅长长眼,啥东西做多了就好了。”
“那个老匹夫才不是啥师傅,是个老骗子!”陈山和难得张口骂人,“他收了几十个徒弟啊,长的给他干了七八年,短的也有两三年,没一个学会的。我早就跟老大说,不能埋头猛干,得多长点心眼,那人看上去就是个心思不正的,一年收恁多回节礼,我活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张嘴给徒弟要东西的!!”
听说侄子被骗,陈氏愣住了。
前些年,听说北面有人教烧砖,陈定新一心想学门手艺,背着铺盖卷就去了,这些年累没少受,家也没咋回,媳妇孩子提到就抹眼泪。
陈氏听侄媳妇哭,还劝她,熬几年,等侄子把手艺学到手,到时候就在家门口开窑烧砖,再也不跑远了。
做梦都没想到,这么多年都白干了!
李茂贤皱眉道:“报官了吗?”
“报官也没用。”陈山和气道:“那人惯会找茬,他当初收徒的时候说的好听,得他心意的徒弟才会传授所有的手艺,这些傻小子们一听这话,玩命给他干活。一车车的砖烧好了拉走,钱都他揣着,对这些徒弟却横挑鼻子竖挑眼,谁他都能说出一堆毛病来,我看他分明从一开始就不想把真本领教人!”
李青文听着也揪心,这种口头拜师学艺的,没有立契,即便那人做了这等丧良心的事,闹到官府也没法,因为他没有强迫,都是这些徒弟自愿的。
儿子白给那个老东西干了这么多年,还搭进去不少节礼,陈山和一寻思这事,就恨不得拿刀把那人给捅了,但是回头看看一家子老少,他还得强打精神。
见到妹妹,打开话匣,他忍不住吐苦水,“这事说起来也怪我,我从小就跟老大说,让他干啥都别怕吃苦,干啥都用心,他是真的听进去了,在那个老东西那里受了恁多刁难回来都不说一句,要不是跟他一起学手艺的柳家小子上门说这些,我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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