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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热浪席卷而来,许栀触目所及,皆是血焰滚滚,焦糊味已经吹到了他面前。
    阵型瞬间溃散,不少人慌不择路,跳入了护城河中。
    城门大开,青州军士如同潮水般倾泻而出。
    许栀身边一男人一把抓起他的衣领,吼声在凌乱的马蹄声呼喊声中快要听不见,“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你不是说元簪笔已死,和那些火油都被炸上天了吗!”
    许栀瞳孔一震,少年纤细的手猛地抓住男人的肩膀,将他往身前一甩。
    血花倾泻而出。
    那人身体颤了颤,瞪的硕大的眼睛仍死死地盯着他。
    许栀松开手。
    尸体砰地倒地。
    尸体插着的箭还在颤动。
    元簪笔放下弓。
    许栀高声道:“传我的命令,后阵变前阵,撤!”
    这种时候除却不论服不服从命令似乎都会死,但服从命令可能会死的不那么快,军队慌乱一阵,又勉强稳住,如许栀所说地变阵,后撤。
    许栀咬了咬牙。
    铺天箭雨随之而来。
    元簪笔这一下实在令人缩手不及,军中踩踏无数,士气大跌。
    明明多人看见元簪笔死了,探子所报乔郁反应也是失魂落魄,唯一可用的梅应琴也出事了,怎会……
    许栀一愣。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一直感觉不对了。
    因为,一切都太顺利了!
    他将尹雨造成了神像,令颠沛流离的百姓信服,帮助尹雨在青州搅弄风雨,世家出于利益对于他们的举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谋反这样天大的事,仿佛轻飘飘地就做成了。
    乔元二人来了,两人在整治地方上却有手段,但军事上却无什么起色。
    之后元簪笔遇刺,梅应弦中毒,乔郁孤立无援。
    许栀几乎咬碎了一口牙。
    马匹疾驰,他回身挥剑打落剑雨。
    小雪勒紧马匹,到元簪笔身边,道:“大人,追吗?”
    元簪笔道:“不追。”
    小雪疑惑地望着他,道:“穷寇莫追?”
    元簪笔道:“令军队前进六十里,驻扎在饶原城外,放出消息,有想出城者我军一律不拦,亦不追究,仍与寻常百姓一样,回到朝廷治下城池,赐地赐粮。”
    小雪道:“负隅抵抗者呢?”
    元簪笔垂眸,看见了一片焦尸。
    落日与护城河血色交相辉映,尸体漂浮在水面上,火油与烧焦的气味混合在一起,是人间地狱中都难以得见的场景。
    元簪笔道:“除却主谋,大抵不会有。”
    青州叛军,军是少数,大多是活不下去的百姓。
    倘若有饭食所依,哪怕活得如同狗一般,他们也不会谋反。
    元簪笔拿的是一个死人的弓。
    他轻轻擦磨弓箭上的名字,道:“行军吧。”
    此役过后,叛军必然士气大散,先前亦有劝降,不过被叛军当做了笑话。
    大军行军一路尽是尸体,青州军大多不曾打过仗,却并不恐惧,反而士气大增。
    因为所有人都看到了一条前途光明的路,一条与功成名就封妻荫子相关的路。
    元簪笔一路无言。
    他本就不是多言的人,今日更加沉默。
    小雪见他神色冷漠,目光却不知看在哪里,忍不住道:“大人心情不好?”
    元簪笔摇摇头,道:“你先前说,想要干吏来治理青州。”
    小雪点头。
    元簪笔道:“你姐姐让我告诉你,不说我等能否插手,就算真的插手,将干吏派来,我等百年之后,青州怎么办,只一青州,魏朝偌大十三州又该如何?”
    小雪微微怔住。
    对于他这个年纪的少年来说,思考这些实在是难事。
    他同元簪笔在一起,杀人的时候比动脑子的时候要少得多。
    小雪道:“万般皆是治标不治本之策。”风吹起少年人的头发,“请大人明示。”
    元簪笔却没再开口。
    当年元簪缨确实想到了很好的办法,他想让所有人都能活着,像人一样地活着。
    但他死了。
    之后任凭朝局如何动荡,世家如何贪渎,如何与官员勾结,有识之士提出的法子不过杯水车薪。
    因为宁佑党人的下场谁都看得一清二楚,宁佑党碑文还立在魏朝各处。
    ……
    许栀退回饶原城。
    元簪笔离饶原不近不远,能让他们看见,又不会妨碍他们出城。
    城中人心惶惶,混乱非常。
    当日元簪笔所说散布谣言的探子,确实在今日派上了作用。
    许栀面无表情地听完手下来报,详细地讲完了朝廷会如何对待叛军,凡事放下武器者,一律不杀,仍与寻常百姓一般。
    除却主谋。
    当然除却主谋。
    几位羽先生所封的将军疾步到许栀书房,焦急道:“大人可听说了城中传闻?”
    许栀道:“城中传闻大多不怀好意,不过是为了扰乱军心,有何可听?”
    他是少年人,说起话来很有少年人的傲气。
    只是这样的傲气在混乱的饶原城刺史书房中不能起到任何作用,相反,众人看着这个年轻人,心中懊恼不忿兼而有之。
    “大人,不知羽先生还有什么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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