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秘法便被掌握于妖王手上。
阵圈白光烁烁,沈折雪面前还有数十只邪物,而他身后时渊的太古灭邪阵正在成形。
邪物爪上带风,尾如长鞭向沈折雪抽来,被沈折雪悍然以剑挡住!
“杀了他!”邪流灵智厉声斥道,就在他要再造出更多邪物之时,识海内遽然掀起了滔天巨浪,眼前随之一黑。
再度睁开时,手掌竟深深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颐月。”
邪流灵智心脏狂跳,颤抖的指尖甚至快要碰到自己柔软的内脏。
锁妖阵经沈折雪的改造,已不再是单纯困锁妖物的大阵,而是兼有唤醒神志的作用。
邪流灵智并非太微的游魂,不可能如夺舍那般在强行占据躯壳后驱散原本的魂魄,他亦不会时时刻刻待在这幅壳子里,不然这身体撑不了多久。
更多时候他仅留下一丝邪息,身体的主导还是那只愚蠢的狐狸。
世人皆知颐月星君深居简出,忙的不可开交。
谁也想不起来,他曾经是一只白胖的狐妖,窝在花树下,染了一身的芳香。
在大阵落成那日,他于灵气充盈的三盏酒峰上醒来,修成了人形,绕着空无一人的庭院走了一圈又一圈,如何也找不见那两道熟悉的身影。
慌神一瞬,却在刹那被邪流灵智侵蚀了意识,此后时昏时醒,再不复转圜。
没有人来教他识文断字,他先学会的却是阵法傀儡,也没人来告诉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可是好像一切皆已如水流去,那安逸过往如幻梦前生。
有时他推窗所见,星河低垂,明月郎朗,便会想起千灵峰上毛茸茸的伙伴,想起那繁花树下的师徒。
他隐约知道自己大抵已不可回头,是一只运气很糟的狐狸。
窝在树下睡觉真的很舒服,春风吹着肚皮,能睡很久很久。
可千灵峰主对他说:“小家伙,别学那憨憨,你是南山颐月灵狐,你要快些长大。”红衣代掌门也抱着他说,“颐月,你将要化形,可有日后打算?”
那徒弟就摸摸他耳朵,笑道:“颐月要变成大狐狸了。”
——所以这就是长大?
借由邪流灵智残存的意识,他知道了他们的归来。
相辜春总是日夜操劳,微生亦来去匆匆,互相喜欢的人不该是亲近蹭毛,日日挨在一处么,而且他们还没有在树下打过盹,不知这春风的舒服。
从始至终,没有人听过他一句话,帝子降兮里与他相处的皆是傀儡,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颐月是大狐狸了。
如果他们回来了,不再如从前那般强大,那么颐月也可以给他们一片落英繁花,一个可以安然睡到自然醒的午后。
他是一只运气很坏的狐狸,但并不想做一只坏狐狸。
就是这样简单。
“停下!”邪流灵智嘶吼,“不!停下来!”
沈折雪的剑锋一往无前,刺穿他的心脏!
一霎的冰凉。
……原来这就是死。
原来那些修士死时,会这么冷,会这么疼。
这也是灵智最后的念头。
就在邪流灵智被诛杀的刹那,太古灭邪术发动!
属于颐月的躯壳轰然爆开,邪流激荡,被铺天盖地的灵氛银花净化吸纳。
整个四方界的邪流皆如滚水烫开般,股股冒着黑泡,随即一颗颗升上半空,似倒悬而上的涡旋,直冲上天际,向星台方向奔涌。
时渊身上的邪流亦被一点点吸入背后清圣的阵法中,他如今躯壳是天道溯回的产物,但却也是从邪流中化出。
邪流灵核是邪流灵智的心,亦是他的心,新的天道法则将要圆融,沈折雪能以天道之力复苏他,却也不能凭空造化。
沈折雪浑身浴血,银白长发被染红大片,他走到时渊面前,列星不堪重负,崩落尘埃般的光点。
天道灵力不再企图修补这副已无可挽回的傀儡,裂痕令他连手也不怎么能抬得起来,时渊便伸臂将他抱在怀中。
不过一息一刻的时间。
时渊会接过引导邪流的责任,而太古灭邪的阵圈则被印在沈折雪的识海中。
还有太微界破损的地脉,此间流泻的灵力……然而诸多事宜,沈折雪不想谈,时渊亦不想谈。
东方地平线亮起了一线明光,随即刺破昏昏长夜,那如火日盘仿佛苦耐许久,终于积蓄了全部的力量,喷薄而出。
四方界天亮了。
含山、南界诸城、太清宗、帝子降兮,共照于这片灿灿天光下。
从来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亦非一人可成就今日黎明。
有太多人在天亮时分,相拥哭泣。
“这回就不说告别的话了啊。”沈折雪半合上眼,笑道:“徒弟,别走迷了,我们来日见。”
时渊便低头吻上沈折雪额头,轻轻一落,缱绻眷恋。
他亦道:“好,师尊,来日见。”
日出明光洒落星台时,两把渟渊交叠而卧,安静枕于这片绚烂朝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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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沈折雪:怒了!不是仙气飘飘的师尊和开挂牛哄的徒弟就算了,哪家师徒打boss打成这样,最后特么靠肉搏?!你真的是亲妈吗?
迢:……昂。
颐月:那个,虽然我的名字很早很早就出现了,但直到快最后一章才正式露面而且没有台词就领便当了,是不是太伤害狐狸了一点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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