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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饮离靠在壁上,邪流冲到了洞口瞬息便灌了大半,山体乱石崩塌,摇摇欲坠。
    他轻声对那剑穗道了一声:“师弟,师兄杀不动了,你快来救我罢。”
    遥远的太清宗,严远寒伸手接住那猝然绷断的青碧剑穗,望向那灿灿一片的云光,低声道:“师兄?”
    *
    距离邪流决堤千里外,相辜春猛地睁开了眼,浑身如滚过刀山般剧痛不止,眼前是浓稠的黑暗。
    他挣扎着去摸索辜春剑,却听草叶碰撞的窸窣密响,一道声音自几步开外传来:“……你是何人?”
    相辜春勉强张口,却只是发出一串模糊的气音,耳边嗡鸣渐弱,他呕出一口血,彻底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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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成功送走相饮离老师√
    相饮离:本来说就是挂个名,结果还有退场戏,实在是令人意外。
    严远寒:(拔剑)
    第70章 微生
    兴许是魂魄混杂的缘故,相辜春从不做梦。
    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境,于他本是而言极为陌生。而这一次在昏昏沉沉中,他恍然做了这么些年来的第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还是个矮墩墩,在三盏酒的书房内温书,窗外翠鸟清啼,树影婆娑。
    他不知为何极为困倦,眼皮打架,看不清书上的字迹,竟慢慢趴在了桌案上,将脸埋在了胳膊里。
    格窗外光影移转,他听见相饮离推开了书房的门,见了偷摸着打盹的弟子,脚步一顿,似是轻轻低笑了一声。
    相饮离没有叫醒他,转去书架子上取了一本功法册子。
    他师尊便取到古籍,放轻脚步经过相辜春的身侧,将身上的浅青色的外袍披在了他的身上。
    其实相辜春已经醒了,可是他动弹不得,眼前是自家胳膊拢出的一片黑暗。他想喊一声“师尊”,奈何喉中发不出任何声音。
    灵力凝滞不通,他心间慌乱,就这样僵硬地听着相饮离推开了木门,走了出去。
    ——不要!
    他在心中无声大喊着:师尊,不要走!
    相辜春猛地抽搐了一下,吓得床边的少年一个激灵,手里的草药图册也掉在了地上,发出“砰”一声重响。
    少年顾不得捡书,噌地站起来,急急忙忙探身过来,“你还好吗,能听到我说话不?”
    相辜春艰难地睁开了眼。
    他眼前灰蒙蒙似蒙了层雾,只能看见微弱的一线光亮。
    喉头滚动,依然一句囫囵话都讲不成,唇齿溢出破碎的气息。
    “你别慌你别慌。”那少年音忽远忽近,相辜春勉力才能听清对方在说什么。
    一缕药草香拂来,手腕被拿出了棉被,是有人搭了指在他脉上。
    那少年人“唔”了声,仔细切着他的脉象,末了长长舒了口气,极其欣慰一般道:“天呐,真的没异化,太好了。”语气里是盖不住的欢喜。
    “莫怕,我是个凡人,这里是我家,没什么危险,你先好生休息着,我去给你弄点水来喝。”
    那声音的主人小跑着出了屋,相辜春仰躺在木板床上,不久前的画面一帧帧闪过脑海。
    他记得东边发生了大规模的邪流感染事件,连七城受困,他与师尊前来救援。
    邪流河二度涨潮,引发天顶黑涡,他们作为断后的几人,已无生机可言。
    相饮离与他躲到了一处山洞中,两人受伤颇重,相饮离更是强弩之末,灵气枯竭。
    如此境地相辜春却是不慌不忙,他之一生都在等这个时刻。
    如严远寒所言,他便是相掌门行到山穷水尽时的那一个机缘。
    归还魂魄后灵力大涨,或还有一线生机。
    但是师尊按住了他的手,摇了摇头,说:“不必了。”
    含山掌门满是血污的脸上一如从前的温和,笑道:“不要怪远寒,他是为了我。你早就不是一个容器了,你是我的弟子,帮我撑着含山,也尽力活下去。”
    生死一线的时刻不容半句多言,相饮离用尽最后的灵力撕开了一处传送阵,将他推了进去。
    那传送阵甚至都不能完成传送,在半途就碎成了粉末,相辜春摔了出去,只余半口气地躺在了地上。
    他如今已经清醒地知晓自己是被某个人捡到并救回了家,而对方也诊过脉说他没有受邪息感染。
    相辜春迷茫的看着眼前混浊的黑色和灰尘般的光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活下来了。
    而师尊死了。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一种从体会过的情绪撕咬在他胸中,血气倒冲,顺着唇角流淌下来。
    温热的液体胀满了眼眶,一道淌入了发鬓。
    为什么?
    相辜春不明白。
    为什么是我活了下来,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严远寒从来没有想要隐瞒他的身份,可事实上真正告知他过往的不是虚步太清的冷面剑修,而是他的师尊相饮离。
    彼时师尊毫无保留地告知了他的过去,他说他应当知晓为何自己与旁人在性情上的不同。
    那时师尊仍唤自己阿雪,他拉着冰塑般的大徒弟,握紧他的手,眼底的复杂神色他根本看不懂。
    但他听见师尊说:“阿雪,对不起。”
    他觉得这没什么好道歉的,也许是性情淡漠的缘故,他由衷认为并无甚么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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