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眠一边给自己穿衣裳系扣子,一边跟弟弟道:“什么怎么办?没事儿就行了,今天过后大家也不怎么放鞭炮的,我自己就是醒来的太突然了,没什么大事儿。”
他嘴上说的轻松,目光却心虚地总看向陆哥,只见他的陆撼城从带他过来就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这会子只帮他把外套披上,就蹲下去给他系鞋带,最后拉着他的手示意可以走了,依旧是一声不吭。
——生气了。
顾眠看得出来陆撼城在生气,但是总不可能是在生他的气,他都身体不舒服了,还生他的气,那陆哥也太不心疼他了。
顾眠抿了抿唇,大眼睛总去瞅陆哥,想跟陆哥说说只他们两个人能听的话,却又担心弟弟在旁边,于是找了个理由让弟弟去厂里的小卖部买些好吃的,自己则拉着陆哥的袖子,眼睛四处寻找了一下,最后带着陆哥往医院围墙外面的缝隙里钻。
医院围墙背靠家属楼,往上两个窗户都没有,狭窄,地上则是一条水渠,水渠里面偶尔还能抓到小蝌蚪,从前捉猫猫的时候顾眠也爱藏在这里,现在大了,顾眠又回到此处,却是奔着和男朋友腻歪撒娇的心思。
他一拉陆哥,陆哥虽没说话,却也跟着他走,两人站在狭长的楼与围墙的夹缝里,抬头便可看见冬日的晴空,前后夹缝的尽头是茂密的树丛。
顾眠把人带到这里后就仰头跟陆哥对视,双手都嫌冷似的要找陆哥的口袋揣进去。
但陆撼城没让他揣,直接拉开黑色大衣的拉链,然后把顾眠整个儿包进去。
顾眠低低笑了笑,脸颊贴在陆哥灰色羊毛衫的肩上,鼻尖像是小动物一样蹭来蹭去,最后冒出一句:“羊毛衫好扎人啊……”
陆撼城这才开口,声音很轻,但充满磁性和惹人耳窝发痒的温柔:“是吗?以后我不穿这个了。”
顾眠双手环去陆哥的腰间,哪怕嘴上说着羊毛扎着他了,却也不离开,就软软贴着陆哥,又怪委屈地哼唧:“你是不是不开心?”
陆哥‘恩?’了一声,顾眠听得模棱两可:“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陆撼城低头亲了亲顾眠的发顶,说:“还好,我只是在想以后买房子,要买郊区。”
“郊区?哪里的郊区?咱们这里也算郊区吧?距离市里怪远的。”
陆哥淡淡说:“这里算什么郊区?以后还是去大城市的郊区住好,也不知道有没有那种闹中取静的地方,周围还要距离医院近点儿。”不过大城市医院常常人满为患,陆撼城在上海的时候特地去中心医院看了一眼,不为什么,就是下意识去看排队的人多不多,去看病床床位紧不紧,结果情况不容乐观。
陆撼城又是一阵沉默。
“陆哥?”顾眠脑袋从陆哥衣领里钻出来,踮脚就去亲了亲陆哥的嘴角,他不太喜欢看陆哥这样,于是总想让陆哥的注意力又回到他身上,哪怕去主动亲亲,去做些让他害羞的事情,也无所谓的,他希望陆哥高兴点。
“恩,我在。”陆撼城被亲后果然笑了笑,低头去寻顾眠的唇,然后很轻的贴上去,但每两秒就受到了眠眠的邀请,陆撼城登时不客气地加深这个吻。
这里是风口,陆撼城站在上风口,黑发被吹得凌乱不已,顾眠的发丝此刻同陆哥的混在一起,纠缠不休,恨不得就这样打个死结。
大约十分钟后,顾眠面颊绯红地同陆哥分开,呼吸的白雾在他们还离得很近的脸前散开,一团团雾气像是冬天烤红薯冒出的温暖,眠眠忽地同陆哥撒娇道:“陆哥,我想吃烤红薯。”
陆撼城把人从怀里放出来,的确是瞧着脸色不那么冷得吓人了,一边拉着顾眠就出去,一边说:“好,但不要吃太多,中午去我家吃饭,你爸妈他们也把奶奶带过去,我让人送了几斤海鱼过来,大家一块儿过个年。”
顾家跟陆家从前也总这样混在一块儿过年,今年陆哥似乎得两头跑一下,但大年三十还是在这里陪他。
顾眠喜欢热闹,更喜欢跟家里人一块儿过年,说是下午还有做汤圆的活动,大年初一的早上就得吃:“今年汤圆我想吃花生馅儿的。”
“好。”
“那中午有烤鸭吗?顾鼎念了好几天了,要不我们回去的时候买一只?”顾眠又惦记起傻弟弟。
陆撼城无有不应,方才他是太焦虑了,总觉得自己现在什么都不能为顾眠做,给不了顾眠什么,越思考越是自我厌恶,随后又绝不沉浸在自我厌恶的情绪里,飞快动脑筋想着要怎么搞钱。
甚至想着或许读书没什么用处,还不如出去挣钱,可是出去就意味着不能跟眠眠度过高中时期,他们得分开,这绝对不行,且带着顾眠出去也不现实,陆撼城不希望顾眠跟着他吃苦。
一时的情绪上头让陆撼城恨不得分出三头六臂,但只是抱抱顾眠,和顾眠亲昵的过过二人世界,那些焦躁到快要吞没他的情绪便消失了。
陆撼城想,他现在应当给眠眠买烤红薯和烤鸭,至少这个年要先陪眠眠好好的过,其他的等他去上海过年的时候再想。
顾眠并不知道他的陆哥思绪万千,他今年过年许愿都许的是明年所有成绩都及格。
晚上难得还撑到了看烟花的时间,顾眠跟着全家都跑去陆家三层小楼的楼顶,他被妹妹牵着,左边是陆哥,傻弟弟早就跑了个没影儿,在厂里到处疯玩,妈妈跟爸爸在跟陆爷爷说新年快乐,顾奶奶腿不行,就在一楼跟顾爷爷抬头看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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