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总有些想法一不留神的冒出来……
他想陆撼城这么厉害,大概不管在哪儿都能完美适应那里的生活,可自己为什么不行?他不能成为养父母的骄傲,也无法融入这本来应该是他的生活的地方,他怎么取代得了陆撼城,让这里的人都像喜欢陆撼城一样喜欢自己呢?
陆挽刚甚至怀疑如果是自己在霖县,说不定顾眠这个人早没了,所以根本不存在能不能跟顾眠成为发小这个命题。
然而他又觉得胡思乱想这些的自己很可笑,他仿佛是永远学不会养父母家里那些理智的聪慧,所以拘泥各种情绪中,无法自拔。
他回过神来,脸上挂着微笑,提醒养父母得出发了,不然开到市里后时间可不够了,赶不上火车。
陆超群穿着黑色的汗衫,鼻梁上架着银边的眼镜,闻言回头看了看自己这个从前很失望,严厉教育了多年的养子,露出个笑说:“知道了,小刚你记得每天跟我还有你妈打电话,在这边有什么问题,都第一时间告诉我们。”
自从知道陆挽刚不是自己儿子后,陆教授对这个养子宽容极了,不再是个严父。
陆超群从前是做数学研究的,后来辞职回家帮忙,在金融上极有天赋,一言一行都是不爱浪费时间的做派,说罢郑重地拍了拍陆挽刚的肩膀,一块儿进了顾家,接陆撼城出来。
昨日因着莫名其妙的委屈不肯见人的顾眠这才第一次看见陆哥的亲生父母。
两人都是雷厉风行的利索气势,跟陆撼城站在一起时当真就是一家子。
顾眠啧啧称奇,稀里糊涂地跟陆哥亲妈严阿姨说话去了,严阿姨拉着他的手好一顿夸,最后还开玩笑说还是他的话好使,干脆一起出去玩儿得了。
顾眠因着模样好看,一向是厂里妇女之宝,从小就混在阿姨婆婆里一块儿帮忙缠毛线团,可对着摩登漂亮的严阿姨,他总是怪不好意思,有种生怕被看的心虚,于是恨不得陆撼城赶快走,等看陆撼城上了车跟他摆手,他都敷衍极了,拔腿就掉头回屋。
坐在黑色小轿车后座的陆撼城回头看了看简直可以说是可恶的顾眠,又笑又牙痒痒,拿出手机就想给顾眠的座机打过去,非得好好说说顾眠对自己的态度有多恶劣,好歹是哥们出远门,不来个含泪十八里相送也就算了,就他们的关系,站在门口望一分钟总可以吧?
陆撼城不是想找茬,但什么没营养的话但凡可以勾搭顾眠和他玩闹,那他都绝对地兴致勃勃。
可陆撼城拿出手机后看了一眼前座的夫妻两人,眼帘都垂了垂,从容把准备给顾眠打过去的电话改成陆爷爷的,跟养大自己的陆有志陆爷爷说了一声自己出门的事情。
车内的一家子在电话挂断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比较沉默,后来是陆撼城打破这略显尴尬的局面,找了个话题询问原生家庭情况,这才惹来母亲严缨女士的热切回应。
严缨女士早就想跟儿子多聊聊了,她想了十年的儿子啊,怎么可能会希望有冷场的时候,但气氛不是她想要融洽就能融洽得了的,严女士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明明从前讲课的时候面对数百号人都能侃侃而谈。
反观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亲儿子陆撼城,严缨女士真是喜欢到了极点,除却外形模样这些不提,光是看着,就能有种亲切感,这样好的孩子,还知道替大人考虑,主动找话题避免尴尬,真是完美得把丈夫都比下去了。
严缨女士的丈夫陆超群与她而言可以说是情商低到令人发指,她反正是教了十几年才把丈夫教得能见人,殊不知道她亲儿子其实也是有个名叫顾眠的少年教成这样。
他们不知道陆撼城七岁之前都不怎么合群来着,只是七岁以前的不合群对小孩子们来说酷到炸裂,即便陆撼城根本不喜欢聚众扎堆的玩儿,身边也是能够凝聚一群追随的小朋友。
而顾眠不是追随的那群中的谁,他是被陆撼城追的那个。
话说回来,车内气氛开始融洽,严女士一旦打开了话匣子,便总是不忍停下,不停跟亲儿子介绍家里都有哪些亲戚,都有谁准备了什么聚会,等着给他接风。
“其实我这边家里人关系简单,没什么亲朋好友,你姥姥姥爷也去世的早,你爸那边可能关系比较复杂,不过现在你不用全部都了解认识也没有关系,你就当是过去玩儿的,谁让你不痛快就告诉妈妈,妈妈让你爸给你出头。”
严女士笑着说完,回头看了一眼少年的表情,怕自己说错了话,让孩子感觉那边不欢迎他,结果陆撼城始终保持善解人意的微笑,还很大方地问说:“没关系,妈你都简单给我说说爸那边怎么个复杂的情况,什么都不清楚才比较容易出错。”
陆教授本身少言,听了这话真是通体舒畅,深觉这果然就是自己的儿子,跟他一样,像他。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你爷爷一辈子总共有三个老婆,都没领过证,只是住在一起,摆过酒的那种,现在的老婆比你也就大个四五岁,所以过去后别太惊讶就是,其他的都不用管,过去玩儿,过去看看,然后回这边再好好学习,争取像你自己说的那样,凭自己的能力,考到上海去。”陆教授说完,推了推眼镜,“我看过你所有获奖的文章还有比赛视频,中考试卷我也看过了,说实话,理科方面没有问题,只是不知道你考的一百,是因为只能考到一百,还是试卷只有一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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