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勇的手术确实做得不错,今天陆南看见他,整个人的气色很好,见到人也会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而不是强挤出来的。
陆南今天来,先看看陆勇的术后情况,然后和他告别。陆勇的手术顺利完成,他便要和邵炑回北京了,照顾的话有刘珍,实在不行他再掏钱给请个护工,几天不在公司,事情已经攒了一堆了。
这几天唯一值得开心和庆幸的就是邵炑了,想到这个人,陆南情难自抑地笑了笑。
陆勇对陆南明天就要回去工作这件事感到不满,可他却没有什么立场和理由让他留下来,真要计较、真要清算的话,是他欠陆南的,陆南不欠他。
刘珍没给陆南好脸色,陆明磊被打的事让她耿耿于怀,看陆南的时候眼里都冒着火气。
陆南难得温和地看着她问:“陆明磊在哪间病房?我想见见他。”
刘珍并不想告诉陆南病房号,碍于陆勇的面子,没好气地说:“我带你去。”
出了病房,刘珍彻底拉下了脸,两个人一路沉默着,步履匆急,走到陆明磊病房前,她突然停下来,用一种审视阴沉的目光看着陆南。
“你和邵炑,你们是不是……”
“是。”陆南知道刘珍想问什么,他毫不扭捏,大大方方承认了,“陆勇现在还不知道,改天你告诉他吧,随便挑个日子。”
刘珍像是叹了一口气,又像是没,她没再说什么,把陆南领进了门,并在他进门时冷冷地威胁道:“你一会儿如果敢像邵炑昨天一样乱来,我就和你拼命。”
陆南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服,噙着笑:“不会的。”
陆明磊此刻正躺在床上休息,倾泻的阳光照在他脸上,半明半暗。他察觉到病房里的动静,睁开了眼,看见陆南的脸时,后背的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看见刘珍也在病房里,一颗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怎么?怕看见我?”陆南站在他床旁,插着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
陆明磊让自己稍微坐起来一些,这样显得有底气:“谁怕你,你来干嘛?昨天你家邵炑没疯够吗?”
这个时候陆明磊接了一个电话,陆南退到了窗台旁,陆明磊的语气客气而恭敬,满脸堆笑,但很快脸上晴转多云,继而扭曲,他抓电话的手青筋暴露,开始只是质问:“是不是搞错了?不可能吧?”后来又变成大吼:“这个项目我花了两年的时间,付出那么多心血,怎么会落选呢!”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并不想和陆明磊多说,把事情交代完毕就挂了电话,陆明磊急火攻心,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刘珍慌忙上去扶他,陆明磊却甩开了她,还要拿起手机打电话。
可拨出去的电话如同石沉大海,对方没有接。
胳膊上的一块儿伤突然裂开了口子,鲜血涌了出来,把纱布染的血红,空气里也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儿。
陆明磊感到身体的伤口在疼,可他的心更疼,他朝刘珍喊:“我花了那么多精力,准备了那么长的时间,本来这个项目势在必得的,可是却被比下去了,对方水平和我们差不多,但我疏通的关系更牢靠,怎么就突然不行了呢!”
他在公司里待了五年,到了这个关键节点上,能不能晋升就靠之前一直在谋划的这个案子了,如果成,他一战成名,从此节节高升不愁,如果不成,那他在公司里将很难发展,想跳槽可自己是一名无名小卒,根本没有与人谈判的筹码和条件。
人生中的重要时期,他的黄金上升期,就这样被耽误了,且以后很难翻身。
陆明磊越想越不甘心,他总觉得自己被人摆了一道,本来是唾手可得的一块肉,怎么就无声无息地跑到别人嘴里去了呢?
可是他没有证据,很多时候,大佬们一句话就能办成的事,达成的协议,小人物究竟是怎么当炮灰的都不知道。
陆明磊双眼血红,他看着陆南,突然问:“是不是你干的?”
陆南弯了弯好看的唇角,没说话。
这件事不是他干的,但他知道应该是邵炑干的。依邵炑的人脉和手段,和技术沾边的行业里他是可以玩得如鱼得水的。
既然你爱玩儿阴的,那就一起玩儿好了。
看着陆明磊可怜可笑又气势汹汹一副自己有理毫无愧疚的样子,陆南忽然不想像当年一样大度了,他背过手,拨通了给陆勇打出去的电话,然后把音量调低,把手机塞进口袋里。
陆明磊虎视眈眈地看着陆南,陆南朝陆明磊一步步走近,嘴角噙着笑意:“是我干的又怎么样?不是我干的又怎么样?你当初欠了我多少你心里不清楚吗?”
陆明磊把身子往后缩了缩:“谁欠你了?是你害怕自己打退堂鼓甩了人家的。”
陆南这个时候已经重新回到了陆明磊床前,他盯着陆明磊说:“那高考的账呢?高考的时候不是你骗我说邵炑出事了吗当年的谎说得理直气壮现在不敢承认是吗?”
陆明磊眼珠提溜转了一圈:“谁不敢承认,你也别怨我,要怪你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陆南后来也怨过自己当初的确冲动了,仔细一推敲一琢磨,陆明磊的那点不磊落的心思他怎么能不警觉呢?
可是,人不犯蠢枉少年。
那个时候邵炑是他的全部意义,那天,当邵炑这两个字传进他耳边的时候,几乎是在一瞬间,他整个人像拆散的机器,一下就垮了,瘫了,废了,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如果时间回流,一切变回当日的模样,他没想过故事还会有别的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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