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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买的上午的高铁,下午可以回到仁安,上了车后邵炑同陆南身边的人换了座, 顺理成章地坐到了陆南身边。
    “要不要再眯会儿?我看你昨晚睡得不太好。”陆南问邵炑。
    “既然你昨晚一直看我,那你也应该没睡好,都闭上眼睛吧”邵炑说。
    陆南老脸一红,心里一阵嘀咕:我也没有一直看你好吧,说得跟变态似的,我只是偶尔观察了几下,虽然偶尔的次数有些频繁。
    他想着想着,闭上了眼睛,不久后,陆南感受到一只手扶着他的头,把他往旁边一带,顺势靠在了邵炑的肩上。
    陆南睁开眼睛,抬眸望去,邵炑闭着眼睛,气息已然平稳,他的头靠在他肩上,脸又往脖子里蹭了蹭,真正做到肌肤相贴,靠那一小块儿地方的相触传递彼此的体温,他还能感觉到邵炑颈部的动脉一下又一下有力跳着,像窗外平原随着列车行驶有序在人视野里消散的山头。
    邵炑是闭着眼睛的,但仿佛心电感应般,他能感受到陆南此刻的不安分,他的手缓缓循着陆南的脸上移,覆上他的眼睛,似是让他乖乖闭眼,又似是为他遮挡窗外刺眼的烈阳。
    世界一片黑暗,只剩眼前温热的温度,陆南听到邵炑说:“睡吧,到点儿了我叫你。”
    陆南安心的睡了。
    下了车站,陆南和邵炑打车直奔医院,一路上陆南的脸色非晴非雨,看不出悲乐,他坐在出租车里神情肃穆,一直望着车外,鲜少开口说话,邵炑主动抓着他的手,陪他一路沉默着。
    十二年物换星移,十二年恍如隔世,仁安在年复一年的革新与发展中,整座城市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若以年年来比较,还不觉它日异月殊,但同十二年前的小城相比,老城区被改造得面目全非,焕然一新,新城区的高楼一座座拔地而起,高耸入云,中心商业区花天锦地,颇有隔世之感。
    时间过得真的很快,快到他们都已到了三十而立的年龄,快到陆勇有朝一日竟得了令人闻风丧胆的难治之症。
    一朝欢梦,多年痴迷。
    两人下了车,迈着缓缓的步子走进医院的大门,陆南忽然对邵炑说:“你相信因果报应吗,老家伙过得并不顺心。”
    邵炑和他并排走着:“不做恶事,多行善举总是对的”。
    陆南顿了一下,继而又给邵炑讲了这十二年在陆家发生的事情。
    陆明磊高考过后去往南方的一所知名高校就学,倒也没对邵炑死缠烂打,揪着不放,大学谈了几个男朋友,大学毕业以后不知怎么就被陆勇知道了,陆勇气得不轻,第一反应是逆子胡闹,第二反应是家门不幸,没少在家里撒泼大闹,甚至亲自动起了手,要把儿子从弯途上拉回来。
    陆勇费尽心思,使出浑身解数,百计千方,愣是没把陆明磊这头牛给拉回来,让他回心转意,反而还让陆明磊愈挫愈勇,铁了心捍卫自己的自尊和爱情。
    陆勇扯着嗓子大骂:“你懂个屁爱情!”
    陆明磊心硬嘴硬地回:“反正比你这种背叛爱人的人强。”
    这句话一骂骂了两个人,连着亲妈一起得罪,刘珍视陆明磊为掌心宝,和亲儿子有什么好计较的,儿子是从自己身上割下来的一块肉,怎么着都是好的,她不介意,但是陆明磊和陆勇的父子关系,几乎断裂。
    陆勇和陆明磊的关系僵化之后,也意识到了陆明磊是铁了心拉不回来了,一个儿子不能为自己传香火,好歹还有另一个,所以在那两年,陆勇对陆南的态度有了空前绝后的改变,反正他有俩儿子呢,哪个听话宠哪个,于是他隔三差五地慰问陆南一下,弥补那些年缺失的父爱,每逢佳节还要发个大红包,总之精神和物质双管齐下,双向满足,可惜效果并不见好,陆南就跟养不熟的小白眼狼一样,不管多少年过去,在他身上下多少功夫,他仍对陆勇一副冷淡厌恶的样子,并不怎么接受陆勇后来施舍的一切。
    他不稀罕。
    于是陆勇在近几年屡屡碰壁,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家不和,子不孝,日子过得真他妈苦。
    陆南有时候想,是不是陆勇作的恶让老天都看不下去了,以至于他的两个亲儿子都走上了一条道儿,一个恨他,一个怨他,所以说人呐,还是少作孽。
    邵炑听着陆南讲述家门往事,又听出了一丝心疼,谁也不想做谁的替代品,谁也不希望自己的被爱掺杂着不纯粹的欲望。
    “想了想,这么些年,最爱你的人可能还是我,可你当初不要我。”邵炑忽然开口说,音调委委屈屈的。
    陆南猛地停了一下步子,朝邵炑笑了一下,拐过拐角,和邵炑一起走到陆勇的病房外。
    陆南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陆勇老得厉害,脸上沟沟壑壑爬满了皱纹,他头发稀疏垮塌,嘴唇发白,脸上没有一点神采,显得死气沉沉,当年那个英俊多金、在生意场上驰骋闯荡的男人老了,病了,哪还有魅力可言,姑娘们见了怕是都要退避三舍。
    陆勇病恹恹的,看见陆南之后眼睛才变得亮晶晶的,脸上冒出一点儿精气神,伸出一只手让陆南过去,坐到他身边。
    邵炑把在医院门口临时买的果篮递给刘珍,安静在房里待着。
    陆南走了过去,却并未落座,而是站在窗前,冷冷打量了几眼病房和吊瓶,不带任何感情地问;“明天做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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