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南说了声谢谢，他一直重复夹着最靠近自己眼前的菜，都快把里面的土豆夹完了，田馨突然提到童佳，所有入口的食物瞬间没了任何滋味，陆南想再夹一块土豆，手抖的怎么也夹不起来。
    眼看那道菜在猝不及防间被陆南夹秃了，邵炑给他把土豆夹到碗里，又把离他最近的菜由土豆炒芸豆换成了糖醋排骨。
    田馨也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说错话了，赶忙换了一个话题。
    “陆南这次考得怎么样呀？听邵炑说你下午来找他补课？”
    “嗯，考得不好。”陆南低着头说。
    “没关系，又不是人人都能考满分，你这么机灵，考个七八十也就够用了，数学多少分呀？”田馨给陆南夹了个鸡腿。
    陆南抹抹嘴上的油光，说：“29。”
    这下轮到田馨凌乱了，这孩子的成绩，是有一点点差。
    田馨用膝盖戳了自家儿子的小腿一下，“邵炑，你成绩好，可要好好教陆南，以后要不每周都给陆南补课吧。”
    邵炑正喝着汤，忽而就呛住了，咳个不停。
    邵炑的反应让田馨很尴尬，让陆南也很尴尬。
    有了长辈的助攻，陆南心里开花，但他不想让邵炑厌恶自己，邵炑本来就看自己不怎么顺眼，自己要是仗着田馨缠上他，不利于他们之间友好情谊的长远发展。
    陆南装模作样的在邵炑背上拍了几下，忙说：“不用麻烦，偶尔教教我就行，学霸们时间宝贵。”
    田馨摆手，“邵炑他平时在家不怎么学的，教你和玩儿一样。”
    陆南干笑。
    邵炑停下了咳嗽，看着眼前的菜说：“我无所谓，但前提是陆同学配合。”
    陆南再次干笑，想到自己下午的所作所为，默默低头给自己夹了一块儿排骨。
    田馨的手艺不算上佳，炒的菜都很家常，味道普通，吃起来并没有惊艳的感觉，但陆南吃出了久违的家的味道。
    那是他很久都没有再次尝过的味道。
    陆南吃了很多，田馨心满意足，把饭吃光就是对她厨艺的无上认可，陆南吃完饭，天已经黑透了，千家万户亮起了灯火。
    他不敢在邵炑家里多待，帮田馨收拾完盘子便准备走了，陆南来邵炑家时穿着长袖卫衣，在晚上显得极其单薄，田馨为他翻出了邵炑的一个厚外套，嘱咐他一定要穿上，周一再拿到学校里还给邵炑。
    陆南见推脱不得，他不想麻烦田馨，看见衣架上挂着的邵炑曾穿过的风衣，对邵炑说：“不用穿新的了，我穿你那件穿过的风衣外套吧，行吗？”
    邵炑无所谓，给他摘了过来。
    陆南穿上邵炑的风衣，把手揣在兜里朝镜子里看了一眼，似乎很合身，田馨啧啧感叹了几句，“小帅哥，你穿上可比邵炑穿着看上去秀气多了。”
    邵炑脸上没有半点酸色，也插着兜转过了身，似是想回房，陆南和田馨告了别，抱起一叠试卷，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回到家还不算晚，田馨家晚饭吃得很早，陆南回来的时候看见陆勇、刘珍和陆明磊正围坐在餐桌旁吃饭，一家人其乐融融，有说有笑，食物酥香的味道漫在空气里，那也是家的味道。
    热闹是他们的，开心是他们的，这个家也是他们的。
    陆南偶尔会想其实自己才是那个完完全全多余的人。
    他在门口久久地伫立，悲伤漫过他的脚踝、小腿、肺腑和胸腔，把他整个人往沉沉的深海拉去，冰凉的水漫过他的心脏，然后把血液结冰凝固。他们脸上的笑意越浓，他被边缘被排斥的感觉便越明显。
    陆南打算直接回卧室，他不想在这里多待一秒，每一秒都是炼狱般的折磨，然而他看到了陆明磊奇异打量他的目光。
    他在看他身上的风衣。
    陆南心里忽然一动。
    他若无其事地走到餐桌旁边，站在冰箱面前流连了许久，等陆明磊把他上上下下看了个便，他才从冰箱里拿了一盒牛奶准备走。
    这件风衣陆明磊是眼熟的，准确的说邵炑身上任何一件东西他都眼熟。
    陆明磊有些反胃，他不记得陆南自己有这样一件衣服，难道他穿的是邵炑的？心尖上似有蚂蚁在爬，他真的很想拍桌而起，抓着陆南问个明明白白。
    “吃过饭了吗？没吃的话添双筷子一起吃。”陆勇今天谈成一笔新生意，心情不错，罕见的给了陆南一丝平时难以见到的关怀。
    “在同学家吃过了。”陆南合上冰箱，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刚进卧室，身后的脚步声跟了过来。
    陆明磊立在他卧室的门口，侧脸被灯光映出一道深邃的暗影。
    “你今天去谁家吃饭了？”
    陆南慢条斯理地脱下风衣，走近陆明磊，他挡住了卧室里的大片光亮，陆明磊脸上的暗影更浓重了。
    “邵炑。”
    邵炑，陆南说。说完后，他砰一声关上了房间的门，嘴角扬起一个若有似无的弧度。
    陆南晚上睡了个好觉，一夜无梦，陆明磊则睡得极不安稳，第二天早上起来洗漱的时候眼底还挂着两个大黑眼圈，全被陆南看在了眼里。
    周一陆南把邵炑的风衣一还，他和邵炑之间好似又没了联系。邵炑这个人总像活在神坛，说不准什么时候下凡一次，陆明磊看到陆南穿着邵炑的风衣过后，更是时不时要拿本书贴上去问邵炑几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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