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齐非作势用小指扣了下耳朵:“他是谁?”
贺璟蹙眉,但很快舒展开,看着曾齐非,开口道:“宋玉。”
他有很多年没有提过、听过这个名字,乍然说出来,完全不觉得陌生,好像过去的每一天,都将这个名字说过千千万万遍。
“哦——”曾齐非拖着长音,点点头,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才道:“待会儿我还要拍短片,你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他四处寻了一圈:“找个地方坐一坐。”
贺璟将他带到摄影棚外的咖啡店里,“能喝咖啡吗?”
曾齐非摇摇头:“我只喝白水。”
贺璟叫来服务生,点了两杯咖啡和一杯白水,两杯咖啡闲放在一边,把那杯水推到了曾齐非面前。
曾齐非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放在桌上,道:“你随便问,我看着答。”
贺璟开门见山地问:“水城,是他吗?”
“这个问题你需要问我?你自己看不出来吗?”曾齐非嗤笑一声,仿佛贺璟问了什么愚蠢的问题。
“……我明白了。”贺璟呼出了一口气,微微向后,靠在了椅背上。
得知水城拒绝卖出《一燕不成夏》的版权,并且拒绝见面之后,他推了一整个下午的事情,搜索到了水城的专栏,读了那本名叫《一燕不成夏》的小说,直到凌晨。
从那之后的三天,他一直游离在惊喜与犹疑之间。
他不敢确信也不想确信,因为他觉得荒唐——如果水城真的是宋玉,那么近在昨晚,远在六年前,他两次放任找到宋玉的机会从自己面前白白流过了。
“呵……我还没明白呢,你就明白了。”曾齐非挑了挑眉。
贺璟对曾齐非的调侃无动于衷,沉默地坐了半晌。
“他……”他的声音变得低哑,顿了顿,继续问道:“他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曾齐非插着兜靠在椅背上,看向窗外,漫不经心道:“这两年还行吧。”
“之前呢?”
“这不是我能和你说的吧。”就像宋玉不肯擅自卖出《一燕不成夏》,他又怎么能随口说出别人的故事?
曾齐非向前倾身道:“实话和你说了吧,你问我没用,多的我也不能说,我也不愿意操这份儿心。想找他,有的是渠道,你就自己想想办法,要是不想找,那就拉倒。”
他掏出手机又看了眼时间,拿起水杯,两三口喝干,把杯子往桌上一放,起身道:“走了。”
走出去几大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道:“对了,你们高中毕业有十年了吧,同学聚会不办吗?”
贺璟抬头,道:“谢谢。”
“我可什么都没说啊。”曾齐非转过头,摇摇晃晃地推门出去了。
咖啡杯里奶白色的泡沫边缘和褐色的焦糖逐渐混合到一起,却始终无人问津。
贺璟独自坐了半个多小时,掏出电话拨了一个号码,电话响了四五声才被接起,嘈杂的说话声顿时涌入了听筒——
“干嘛啊老贺,我们队正比赛呢!”向辉站在走廊上堵着一边耳朵冲着手机那端喊。
观众席的欢呼声传到了后台,贺璟甚至能听清向辉那边解说席的声音,他无意识地勾过咖啡杯的把手,道:“你有没有丁佳宁的联系方式?”
***
九月中,曾齐非又要去国外进行封闭训练,临走之前约宋玉出来吃饭。
曾齐非一边夹菜一边瞄宋玉的表情,状似不经意地问:“你是不是有心事?”
宋玉原本在发呆,闻言淡笑了一下,摇摇头,否认:“我能有什么心事。”
“贺璟呗,你那本书不是签给他了嘛,怎么着,电影不好看?拍毁了?”
“哪儿跟哪儿啊。”宋玉这下真的笑了:“电影还没上映呢。”
曾齐非故意把话题往那边靠:“对了,我前段时间看着他了,我代言了他们公司的游戏。”
“是吗。”宋玉平平淡淡地应了一句,没有继续往下聊的意思,但神色却变得飘忽起来。
曾齐非见他对刚才的话题不感兴趣,话锋一转,叹了口气,道:“刚回来没待几天,又得走了,前两天,你猜怎么着,我接到高中同学的电话了,找我回去参加同学聚会,我倒是想去,也去不成啊。”
宋玉心里一紧:“同学聚会?”
“啊,他们不提,我还真想不到十年过去了,要不是有训练,我真想回去看看,看看我以前那班小弟都长成什么样儿了。”曾齐非演技浑然天成,一点不显刻意,打量了宋玉两眼,才似恍然大悟:“你也毕业十年了吧,你们没有聚会吗?”
宋玉心事重重地去夹菜,伸到盘子边缘,又把筷子收回来,按在了桌上。
他还真接到了同学聚会的邀请。
就在前几天,宋玉接到了一个属地是上海的号码打来的电话,他没有上海的朋友,便以为是垃圾电话,挂断了两次,直到对方不折不挠地打来了第三次,他才不得不接起,没想到电话那头是丁佳宁。
宋玉很惊讶——十年前他离开海源的时候换了号码,除了曾齐非,和所有的同学都失去了联系,这么多年再也没和以前的同学有过接触,丁佳宁怎么会知道他的号码?
曾齐非用手在他面前晃了两晃:“想什么呢?”
宋玉回神,“哦”了一声,懊恼地捏了一下额头两侧,斟酌着说:“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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