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掀起了轩然大波。
虽然这些年常有归云山庄式微的言论,但到底摆在面前的是天下第一,江湖中总是敬畏更多,如今眼看归云再无人上场,两代盟主,三十六年的辉煌,犹如泰山崩塌,就此没落成尘。
众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反复确认,仿佛无形之风吹过,掀燃了一片野火,他们心潮澎湃。在场众人不知有多少下意识也认为山河盟就是属于归云山庄的,对盟主之位并没抱有期待,只不过赶来看个热闹,观赏比试,但如今情况大不相同了,既然归云山庄也会倒下,那盟主的位子谁又不能争上一争?
场上的气氛顿时热烈了起来,好几人同时出声要求上台攻擂,林宗主便依照先后为他们排了次序。
除了一直远远凝望的江离,没人注意到江兰泽是何时被扶到台下的。
江兰泽浑身虚软,周身经脉传来了内力抽竭的干涸麻痛,他抓着剑柄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要靠着人才能站住。
江仲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兰泽,你已尽力了,叔父看在眼里。归云落得如此境况,错不在你,回去歇息吧。”
反正无论结果如何,都已经与归云山庄无关了。
江兰泽却摇了摇头,挣开了扶着自己的弟子,以剑撑地勉强站稳了,仰首望着擂台上再度与人交手的孟思凡,哑声道:“我想再看看。”
许是击败了归云山庄的成就令人振奋,孟思凡丝毫不见疲态,甚至还越战越勇了。上台挑战者身手各有高超之处,居然全被他一一化解,不少人也尝试着利用他盲眼的缺陷攻其不备,但正如戚朝夕所说,孟思凡在吃过一次亏后就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严防死守,再没有让一个人脱离开他的视野半分。
这位天门派大弟子在江湖中虽有名姓,却谈不上有多少风头,在场众人原本不甚看重他,但眼见着孟思凡连挑十人不败,甚至就在擂台上、在一次次交手间迅速成长,不断弥补缺漏,应对攻势时愈发游刃有余,到底惊叹起来。
弯刀落地哐啷作响,第十一人的兵器也脱手落败,高台上鼓声再起,擂台下倒一时间静了,互相张望,不见再有人出声上台。
孟思凡正抓紧时机调息,环顾下方状况,心中不禁一轻。
“还有哪位侠士有意上台攻擂?”林宗主一连问了两遍,台下隐有议论声响,却无人应,他顿了顿,提声道,“诸位若无异议,那便是天门派的孟公子守擂成功,即是我们山河盟的下一任盟主。”
话音方落,天门派弟子那边登时爆出了一阵热烈欢呼,将其他门派或真心或假意的恭贺声给全压了下去,这时,却听一道粗哑的声音叫道:“我有异议,我不同意!”
人群中一阵骚动,孟思凡猛皱起眉,循着众人的目光望去,却见开口之人其貌不扬,瘦高的个子竹竿一样,抱着一把宽刀,他被众人的目光集中,完全不怯,大剌剌道:“新盟主选了个独眼瞎子出来,像样吗,让那些个邪魔歪道看见了,还不得笑掉大牙?”
“你——!”孟思凡脸色涨红,提剑直指向他。
天门派也是怒声一片,却不乏有江湖人被说动的,或明或暗地端详起了孟思凡覆着黑眼罩的面容。孟思凡被四方投来的探究目光刺得仓皇后退,下意识抬手遮住了自己的右眼,难堪之态毕露,台下更有人摇头,觉得他这模样确实撑不起盟主的身份。
“说的是什么歪理!”林宗主的女儿林旷歌站了出来,怒冲冲道,“孟公子的眼睛是代广琴宗出战时为魔教奸人暗算所伤,但他仍拿下了那关键一局,为山河盟赢得了颜面,更是为江湖正道守住了尊严。我等众人不心怀感谢就罢了,岂有以此中伤他的道理?更何况盟主之位是凭实力赢得,何时还要挑拣相貌了?”
方才摇头的人顿觉面上羞惭。
孟思凡更没料到会有人为他仗义执言,意外地看去,目光轻撞,却见林旷歌微微红了脸颊,道:“旁人不记得,孟公子对我……对我广琴宗的恩情,我总是记得的。”
说罢不等他回答,又缩回人群中了。
林宗主看得暗笑摇头,转而正色道:“小女无状,还望各位见谅。不过她所言正是,推选盟主的规矩只有两条,孟公子守擂至今,合该是盟主人选,这位侠士既然不服,大可上台一战。”
那瘦高刀客一耸肩:“我不上,我打不过他。”
这话终于惹得江湖人也不满了起来:“你敢不上,那还废话什么?”
“我武功不行,打不过他,可他就是这场上最厉害的吗?”瘦高刀客道,“要我说,盟主该是青山派的沈二公子,武功相貌为人处事样样都好。平川镇外与魔教一战时全靠沈二公子指挥局面,大伙有目共睹,那会儿这位孟公子不是也在吗,有人注意到过他吗?”
此话一出,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纷纷醒悟:
“对啊,沈二公子不是也在吗!他怎么不上台?”
“我也觉得沈二公子合适,说起当初聚义庄与魔教的那场比试,后来咱们身陷虫潮,不就多亏沈二公子有法子,护住了地道洞口,才让咱们得以休整,商量计划吗?”
“不提远的,单说眼下,沈二公子以身犯险,深入魔教杀了新教主,你说,还有谁比他更配得上盟主之位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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