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上方,坐着一脸阴沉的右护法尹怀殊,四下立着的黑衣教众皆垂首,无人敢出声,唯有侧方的堂主宁钰在从容沏茶,不时发出杯盏碰撞的轻响,全然不担忧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经此一战,般若教也损伤颇重,哪怕杀了些正道中人,可没能取得戚朝夕的性命,也没有拿到不疑剑,无法回教向少主交差,而青山派来人支援,正道实力大增,更不会再给他们下手的机会,一时之间,可谓是毫无出路。
寂静中,突然有个黑衣人进了院子,匆匆忙忙地来到堂前跪下,从怀中掏出个锦囊,双手奉上道:“禀告护法,有个名叫秦征的男人让我把这个转交给您。”
“秦征?”尹怀殊皱起眉,冲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出去检查一下周围。”
那黑衣人忙道:“护法放心,我在外绕了许多圈,确认没人跟着才回来的。”
尹怀殊伸出手,那黑衣人便托着锦囊递了上去,他将其拆开,竟从中倒出了一枚粉紫色的琉璃簪花。
尹怀殊的脸色登时变了,抬眼紧盯着黑衣人:“秦征还说了什么?”
“没有了。”
尹怀殊缓缓捏紧了簪花,凑近闻到了淡淡的香气,熟悉至极,他霍然起身,居然露出了些慌乱不安。
“若是我没记错,这不是怀柔姑娘的发饰吗?”宁钰走近了端详,惊讶道,“她不是好端端的留在教中吗,怎么会落到了那个叫秦征的手里?”
似乎是被这句话提醒,尹怀殊想到了什么,表情几乎有一瞬间的扭曲:“贺兰那个贱人!”
不择手段,只为与他针锋相对的,除了那位被他扔在教中的贺兰堂主,还能有谁?
宁钰睨着他的脸色,道:“看这样子,是以人质相要挟,想让你自投罗网。”
尹怀殊面颊紧绷着,沉默不语,簪花被攥得硌在掌心,他手背上青筋毕现,就在宁钰打算再说些什么推波助澜时,尹怀殊毫无征兆地推开那黑衣人,大步往外走去。
“护法真要独自前往吗,不如安排人手接应,将怀柔姑娘营救出来?”宁钰道。
尹怀殊脚步一顿,背影起伏,像是深吸了口气,咬牙道:“柔柔在他手上,我容不得出一点差池。”
说完,他径自离开了。
宁钰目送着尹怀殊的背影远去,然后在般若教众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气定神闲地坐回原位,端起茶盏品了一口,笑道:“茶叶虽粗了些,胜在温度恰好。”
出了小院,尹怀殊就运起了轻功,一路匆匆,没想到还没望见平川镇的影子,反倒先被七杀门一行人给拦住了。
这次门主萧灵玉也在,漫天红霞作衬,她款款走近,奇道:“右护法独自一人是要去哪儿?”
“与你无关。”
“好,那便说些与我有关的。”萧灵玉轻笑一声,“你允诺与我的不疑剑,不知打算何时兑现?”
尹怀殊一愣,诧异地看向她:“你们还没有找到不疑剑?”
明晃晃的一把剑被扔到山坳中,能有多难找到?他原以为七杀门布在山坳中的人仅仅是在配合他的计划,没料到是真的尚无所获。
见他这样,萧灵玉的神色微微凝重了:“崖下根本没有剑。”
“我已依照计划将不疑剑扔下,此事你从那些江湖正道口中也能打听得到,寻不到剑,该去责问你的手下办事不牢,而不是来质问我。”尹怀殊不耐烦道,“我与你约定的是各取所需,可不是要亲自把不疑剑交到你的手里!”
“你——!”负责搜寻的那猎装女子恼怒出声,当即被萧灵玉抬手制止了。
不悦之色一闪而逝,萧灵玉压下情绪,声音更柔:“好啦,想必是出了什么意外,既然不疑剑没了,那作为补偿,告诉我你要去哪儿。”
“我再说一次,与你无关。”尹怀殊看向挡在面前的一行人,“让开!”
“这么急躁,”萧灵玉眯起眼眸,“是你妹妹出事了?”
尹怀殊动作一滞,不需再开口,萧灵玉便全明白了:“你设计得这帮正道死的死伤的伤,刚赶来的那个秦征更与你有杀妻之仇,你这么去了岂不是送死?”
尹怀殊无意再跟她纠缠下去,唰的一声,拔剑出鞘,寒光映入他的瞳孔,显得分外冰冷。
七杀门人皆是一惊,不约而同地戒备了起来。
连萧灵玉也怔了一瞬,缓缓地打量着他的剑,再开口时重了话音:“身为你的盟友,我有必要提醒你顾全大局。”
“让开。”尹怀殊不为所动,“我不会重复第三次。”
萧灵玉终于冷了脸色,双方僵持了好一会儿,她才抬手命人让开,不带语气地笑道:“那我祝护法此行顺利。”
尹怀殊并不回应,与她擦肩而过,继续朝镇上赶去。
“就这么放他去了吗?”一旁的猎装女子问道。
“不然呢,还真把他扣住不成?”萧灵玉的面上毫无波澜。
猎装女子越想越是气恼:“他尹怀殊也不想想是如何有了今日地位的,竟敢这样对您!”
“他妹妹是他的命,我早就知道。”萧灵玉笑了一声,“要治好这个病,还得从根源下手。”
猎装女子若有所悟,又忍不住担忧道:“可尹怀殊若真折在那帮正道的手里,我们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般若教的浑水还得靠他来搅,教中也会有人保他一命。即便到了必须我们出手的时候,也得先让他好好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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