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昙娘正是在模仿易卜之的掌法,不仅伴上了妩媚神情,更将许多动作软化,便显得这支舞仅仅是罕见的柔中带刚,可每逢招式的关键之处,她却又模仿的惟妙惟肖,但凡曾经见识过易卜之出手的人,都绝不会认错。
戚朝夕向身旁一瞥,江离搭在栏杆上的手也缓缓收紧了。
鼓声进入高潮,昙娘双袖一扬,手掌推出又旋即收回,仿佛莲花再度合拢。台下垂涎已久的众人高声叫好,却不知倘若她身怀内力,此刻他们通通都已经变成尸体了。
昙娘将招式完完整整地演了一遍,鼓声也随之歇了,她却站在原地再度摆出了起手式,并不急着下台。
全场茫然之际,悠远的笛声忽起,一个人影缓缓走上了台。
那显然是个少女,胸前轮廓起伏,却是作少年打扮,长发被利落高束,手中提了把剑。她面上不施粉黛,在这满楼娇艳中素净得仿佛一捧冰雪,隐含冷意。
台下引发了一阵骚动,这别样风情极大地勾起了寻欢客们的兴致,金锭珠子被纷纷砸上了台,如同一场豪奢骤雨。
少女一眼也懒得施舍,只将长剑竖起,映得面上一抹雪亮。
戚朝夕微微一惊,哪怕隔得颇远,但仅凭一缕寒芒,就足以辨认出那是一柄千金难求的宝剑,绝非是这种地方能拿来随意戏耍的。
昙娘侧过身面朝少女,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彼此审视。
鼓声再响,激得人心沸腾,是催战之乐。
台下口哨大笑夹杂着高呼声,众人兴致勃勃,含混不清地为中意的一方呐喊助威。
少女手指在剑身上轻轻一抹,猛地攻袭上去,昙娘早有预料,连忙抬掌相迎。
“她会武功。”江离道。
戚朝夕点了点头:“对,虽然小姑娘使的是不动真格的假把式,可你看她能将一把重剑拎得那么<a href=https://www.po18e.vip/Tags_Nan/QingSong.html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轻松</a>,当然不是一般人。”
两人似真似假地缠斗着,看起来激烈,实则与其说是比武,倒更像是在共舞:衣袂飘曳,身姿舒展,锋锐无匹的剑刃与女子娇嫩的肌肤惊险擦过,距离把握得微妙而精准,近一分便见血,失一分则虚假。她们似乎磨合排练过上百次,一招一式、你来我往都配合得天衣无缝。
鼓声越催越紧,昙娘双手交叠翻覆,掌法陡然转柔,宛若春江潮水浩浩涨起,却隐隐有了吞没万物之势,少女先前逼得太近,顿时陷于其中,她难以挣脱,长剑也施展不开,不免落了下风。
江离缓缓皱起了眉,那夜他在般若教与易卜之交手之时,也正是因此失利落败。
拖得越久,少女的劣势就愈发明显。眼看昙娘得胜在望,台下许多人兴奋地抓了满把银钱,随时准备再往台上抛去。热烈气氛中,少女步步后退,却仍不急不躁,她几乎快退到了圆台边缘,局势险之又险,鼓声也将至末尾。
昙娘从容地化解攻势,轻而易举地拨开她的长剑,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露出了一个明艳笑容。
乐师高举起鼓槌,重重落下,最后一声即将落定。
然而电光石火的刹那间,少女受制的右手突地一松,长剑落入左手,恰逢昙娘胸前的空门敞露,咫尺距离,她毫不犹豫地将长剑递出,昙娘不能置信地瞪大了眼。
血光四溅!
“咚!”
鼓声重响,楼中灯火一瞬俱灭,黑暗兜头浇下。
须臾死寂,随之是爆发的是惊恐尖叫,众人连滚带爬地要逃,却不辨方向,推搡拥挤着在原地打转。
戚朝夕当机立断地抓住了江离的手,正要将人拉近,对方反而猛地推了他一下。他猝不及防地后退,仓促中不知绊到什么,被涌动慌乱的人流推挤,身不由己地跌在了地上。
江离也跟着扑在了他身上,上方有重物坠落的一声闷响,旁边又炸开了几声惨叫。什么东西覆在了他们身上,戚朝夕伸手去探,只觉触感细腻,却又拉扯不开,仿佛是被罩在了一张巨网之下。
戚朝夕感觉到江离落在颈窝的呼吸急促,一边带着他往旁边躲开杂乱的脚步,一边试探着摸上对方的脊背:“怎么了?”
“没事,”江离微微咬牙,“灯笼砸下来了。”
楼中混乱引起了后院的注意,几个龟奴急忙提着灯笼冲进来查看,放声大喊着冷静。
有了亮光,众人的情绪便稍稍稳定了些,惶恐不安地停下了脚步。
戚朝夕眯起眼,终于借此看清了状况,原来是先前蒙在在灯盏上的红纱随之飘落,罩在了他们的身上。薄纱将微弱光线滤得迷离暧昧,混乱恐惧的众人也化作了噪杂模糊的背景,江离半撑在他上方,红纱披身,有散乱的黑发垂下,轻轻落在他胸膛,绯红色肆无忌惮地涌动在这一方小天地,像陷入了一个绮丽的梦。四目刚一相碰,江离立即不自然地移开了眼,垂着眼帘,眉头紧锁,却被映红的脸庞添了几分别样光彩。
戚朝夕不合时宜地动了心,这样瞧着,忽然很想吻一吻那胭脂色。
还没来得及动作,惊恐万分的尖叫再度从楼下传来,江离当即掀开红纱站了起来,戚朝夕不无遗憾地跟着起身,扶栏望去。
提进来的几盏灯笼虽不够明亮,却也足够看清,正是如此,才更教人恐惧。
台下尖叫的女子喊破了音,捂着嘴一边跌退,一边哆哆嗦嗦地指着身旁的恩客。男人不明所以地低头看去,只见自己衣衫上斑斑驳驳地印着血手印,他霎时脸色青白,直接吓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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