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是信,肯定和他为何出现在这儿有关。”沈慎思走近来看,“你不是还留着那个东西,能把血迹清去吗?”
沈知言不禁一愣,点头道:“我试试看。”
说罢沈知言继续手上动作,又从程居闲衣襟里摸出一枚裹血的玉佩后,便再无发现了。那把照月剑也陪他安静地倒在血泊里,拔出鞘后可见剑身清亮,人影可照。
沈知言站起身,摇了摇头。搜林的弟子也赶了回来,一无所获,不疑剑确是丢失了。
为剑杀人,倒是意料之中。沈慎思与魏敏商量过后,决定派人将程居闲的尸身先带回聚义庄,再仔细追查。
眼看众人回返离去,戚朝夕这才转向身旁始终沉默的江离:“看出什么来了吗?”
“从尸僵程度来看,死于昨夜。剑身干净,他身上也没有打斗痕迹,只有那十二道伤口。”江离微微蹙眉,“他根本没能拔剑出手。”
对方居然如此厉害?
假若是一击毙命,程居闲不及出手,倒也不算离奇。但以他的武功,怎么可能在连遭十二次重创的情况下还毫无还手之余地?何况他多半是因失血丧命,但神情全无痛苦狰狞,仿佛仅是陷入了一场不再醒来的大梦。
戚朝夕摸了摸下巴,道:“除了不能出手,或许是不愿出手呢?”
江离侧眸看向他,却不动声色道:“什么意思?”
戚朝夕略一惊讶,随即笑了:“真聪明,一下就听懂了。”
“你是说……”
“我没什么想说的。”戚朝夕打断他的话,抬步往林外走,“随口一提,你同那小姑娘交好,就别往心里去。”
江离盯着他的背影,半晌才跟上。
照月等在戚朝夕的院落里,薛乐陪她坐在廊下。也不知说了些什么,照月脸上霁然天晴,见他们回来还露出个笑:“好慢啊,再不回来,我们就不打算等你们两个的饭了。”
好似戚朝夕和江离不是察看她父亲尸体,而是出门踏青去了。
戚朝夕浑不在意,也在廊下坐了:“这么一提,确实有点儿饿了。”
江离还站在院中,先与薛乐对视了一眼,目光才缓缓落到照月身上,迟疑着是否开口。
门外突然响起足音喧哗,他们刚转眼望去,对方已经直接闯入院中,持剑弟子围成一周后,又留出一道空隙,沈慎思打头走了进来,其后随着一群人。
“沈公子这是何意?”薛乐一惊,站起了身。
“二位莫怪,此番只是借地寻人。”沈知言自他兄长身后走出,歉然颔首,然后才看向薛乐身旁的小姑娘,“照月姑娘?”
照月也早戒备起身,不明所以道:“是我。”
“请问你与程居闲程大侠是何关系?”
照月答得干脆:“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来人面面相觑,神情微妙复杂。沈知言话音一噎,叹了口气道:“那我单刀直入地问了,昨天夜里是你约了程大侠去庄外林里?”
照月先是一怔,接着缓缓皱起眉头:“什么意思,你们怀疑是我杀了他?”她冷笑一声,“我杀他做什么?”
“夺剑、泄恨,能做的不是很多吗?”沈慎思道。
照月猛地瞪大了眼。沈知言连忙冲大哥摇了摇头,探手入怀取出张皱巴巴的纸,展开亮出。正是尸身上的那封信,也不知他用了何种方法,竟洗去了信纸上的血迹,仅存淡淡的微红,墨迹虽稍有晕开,却足以辨认内容。
“信上写你约他子时在林中相见,有话要说?”
照月脸色白了,所有人等她一声交代,连薛乐也忍不住震惊地看向她。江离的余光悄然落在了廊下,戚朝夕仍悠哉游哉地坐着,一副看戏的模样。
方才他在林中的言下之意,正是指照月。
若说有人武功高绝到能连创程居闲十二道重伤,还让他不及拔剑,实在骇人听闻。与其说不能出招,倒是他不愿出手反抗,任其杀戮更为可信。
何况杀人不过封喉事,怎至于要将他活生生捅成一摊淋漓血肉?
那人必定是恨他的。
江离忽然想起程居闲的神情,平静到极致,便生出了一丝哀意。
不知过了多久,照月深吸了口气:“是,信确实是我写的。”她咬牙道,“可我没有杀他!我昨夜根本就没去林里,压根就没见到他!”
沈知言道:“既然你写信相约,又为何不去呢?”
照月不由自主低了声音:“我想起来我娘去世前有话留给他,原本打算转告他。可信给了后,我发觉自己还是不想见他。”
她猛然想起什么,转向江离:“昨夜我心烦意乱得根本睡不着,就坐在窗下发呆。江离,你夜里不是看书吗,你抬头就能望见我的影子的!我根本没有出去对不对?”
江离微微一怔,尚未答话。
照月急道:“你快说啊!”
他没开口,另一道声音却从沈知言身后响了起来。
“我知道!”
众人纷纷转头去看,魏敏也意外地瞥向儿子:“你知道什么?”
魏柯见父亲并无责怪之意,先对众人行了一礼,才走上前:“昨天夜里,照月姑娘是否在屋中,我并不清楚。但晚辈知道一点,”他伸手直指江离,“他不在!”
第11章 [第十章]
这一声真如平地惊雷,轰得在场诸位的满腹疑云降成了一场茫然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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