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一场比赛里他好不容易克服了心理障碍,扫出一腿,却被对方一个提膝格挡下压,直接撞断了他的小腿胫骨!
骨折可以痊愈,但心里留下的创伤却没那么容易恢复。他知道自己已经废了。他打不了格斗了,他也上不了擂台了。他没有在乎的亲人,也不剩几个朋友,如果再失去擂台,他活在这个世界上到底有什么意义?浪费粮食?还是成为别人的笑柄?
他喝完一罐酒,把易拉罐丢开,又打开第二罐。
为了当运动员他放弃了很多东西,不抽烟不喝酒不近女色,最后一个心愿就是想离开这个世界前体验一下喝醉是什么样的感觉,总算这二十一年活得没有那么亏。
他的手边很快多出来五个空的易拉罐,他也不知道自己喝醉了没有,只是感觉全身发烫,动作变得有点迟钝。他拿起最后一个易拉罐,脑海中一一回忆着来不及道别的人们。莫名其妙的,刚才电视里那个银发的歌手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想了想,放下啤酒摸出手机搜索纪锦,很快找到了刚才酒吧里没有听完的《奔跑》。他点开视频。把手机竖在栏杆旁,这才拉开最后一罐酒,为自己的人生送上一支离别曲。
英俊的银发青年坐在钢琴前,婉婉歌唱。
“我向着前方奔跑/
自由是我的奖赏/
哪怕这世界风浪再大/
也不要轻易说放弃/
继续向前奔跑/
勇敢的人总会得到鲜花与掌声/
我不在乎曾经受过多少伤/
也不在乎付出的一切是否遗憾/
即使他们不懂我的坚持/
总有一天我会发出最闪耀的光芒/”
沈擎宇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忍不住低低骂了一声“操”,抬起胳膊擦掉脸上的泪水。这算什么?为什么要让他在这种时候听到这种歌啊?!
四分钟后一首歌唱完了,酒还没有喝完,他把视频倒回开头,重新播放。
夜风渐起,晚霞微醺,手机里的歌声来来回回循环了四五遍,最后一口酒却无论如何都喝不下了。
沈擎宇拾起手机,拄着拐杖站起来往栏杆下看。
楼下的夜市已经开始热闹起来,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路上的人们有的笑容满面,有的垂头丧气,有的勾肩搭背,也的有形单影只。他不认识那些人们,那些人们也不认识他。人们都在过自己的生活,没有人注意到他,更没有人在嘲笑他。
沈擎宇在天台上发了会儿呆,直到晚风吹得他有点冷了,他终于拄着拐转身,轻声哼着脑海中循环不断的旋律,慢慢下楼去了。
……
……
纪锦坐在沙发里百无聊赖地刷着微博,时不时抬眼看一眼时间:都已经快晚上九点了,沈擎宇还没有回来!
他终于忍不住拿出手机给沈擎宇发消息:“你大概几点回来?”
按下发送键后他就捧着手机等,过了一分钟左右,回信没来,玄关处却传来了电梯开门的声音。
纪锦忙探头往玄关的方向张望,很快看到沈擎宇换好拖鞋拐弯出来了。
“你怎么这么晚回来?”纪锦把手机丢到一边。沈擎宇出门的时候只说出去练会儿拳,平时他这么说的话晚饭前就回家了。
沈擎宇没说话,缓缓走到沙发边坐下。
纪锦发现他脸色发红,动作也比较迟缓,惊讶道:“你喝酒了?”
沈擎宇轻轻点了下头。一脸疲惫地合上眼靠着沙发休息。他一开始喝了三瓶后感觉不尽兴,又加了两瓶,最后总共喝了五瓶啤的。
纪锦问:“你不会喝醉了吧?”
沈擎宇摇头。他的意识还是清醒的,只是感觉身体很燥热,情不自禁地扯了扯衣领。
纪锦无语地皱眉,进厨房捣鼓了一会儿,端了杯水出来放在沈擎宇面前:“喝点蜂蜜水吧,解酒的。”
沈擎宇闭着眼睛没有理睬。
纪锦又等了一阵子,感觉他像是睡着了,不由惊讶地靠过去,伸手在他眼前晃:“哎,你困了吗?别在沙发上睡。”
他晃了几下,沈擎宇感觉光源的变化很烦人,一下把他手腕捉住了。纪锦惊讶地挣了挣,沈擎宇的力气很大,他没办法把手抽走。
沈擎宇终于慢慢睁开眼睛,黝黑深邃的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纪锦。
纪锦被他扣着手腕,面庞与他贴得很近,心跳先是空了一拍,旋即迅速加快。
“你没事吧?”他小心翼翼地问,感觉自己喉头微微发紧。
沈擎宇仍不作声。纪锦感觉他的目光似乎是在盯着自己,又似乎已经走神了——靠,这家伙不会真的喝醉了吧?
又过了好几秒,沈擎宇的目光重新聚焦,落在纪锦脸上。
“你为什么要亲我?”他忽然没头没脑地丢出这个问题来,语气有几分迷茫,还有几分严肃。
纪锦惊呆:“什么?”说什么胡话呢?这到底是喝了多少酒啊?
沈擎宇抬起空闲的那只手,碰了碰自己的嘴唇,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你那天晚上为什么亲我?”
纪锦愣愣地看着他。
刹那间,五雷轰顶,纪锦半张着嘴,好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你、你、你那天醒着?!”
沈擎宇微微点头。
纪锦整个人都被雷劈木了,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对。两人四目相对,唯有无言。
--